193、番外三:曾氏(1 / 2)
曾氏者,曾府嫡长女也。
自幼聪慧,跟随爹娘从乡间到京城,从一个家无恒产的秀才之女到奴仆环绕的官宦之后,她在母亲邹氏的耐心教导下,成长为了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
自幼便见惯了母亲步步为营、掌家理事的她虽然容貌不显,但成婚后没有多久便和夫婿心意相通、琴瑟和鸣。
彼时,她的夫婿刘家大郎刚考中秀才,在家苦读诗书预备着考举人,但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不管是曾氏的父亲曾老太爷还是刘大郎的父亲刘老太爷,考举人的时候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日以继日,勤学苦练,甚至蹉跎了多年光阴。更不用说即使考中了举人但后面还有更难的进士,曾老太爷考了十几年才堪堪考中一个同进士,而刘老太爷甚至没有坚持到那个时候,早在他的次子出生后没有多久,他便顶不住妻族的压力,以举人的身份谋了个缺。
出身不正,这种以举人之身担任官职的人,非大功而不能晋升至四品以上。这在当时并未觉得有什么,但随着时间的发展,尤其是考绩为优之后仍然不得晋升只是调任到更好一些的地方,刘老太爷后悔当初没有坚定地坚持,长此以往,对当时极力劝说他出仕的王家有了一丝怨气。
当然,这都是后面的事了。
东边不亮西边亮,刘老太爷科举之路暗黑无光,但在做官上颇有几分天赋,等到曾氏和刘家大郎成亲的时候,他已经是正七品的县令了。
刘家大郎是一个端厚老实的人,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所以虽然婆母王氏不太喜欢她,但曾氏在刘家生活得还算开心。唯一不太如意的事情就是她和弟媳小王氏是前后脚进门,而对方先诞下了刘家的嫡长孙。
这一度让她有些忧虑,好在夫君不太在意这些。
“姑娘,您有喜了!”跟随她嫁到刘家来的乳母高兴地道:“大夫说您怀了两个月的身子!谢天谢地!老天总算是开眼了!”
她老人家胡乱地朝着各个地方叩拜,喜不自禁。
“真,真的吗?”年轻的曾氏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肚子上,半响都没回过神来,“我,我有孩儿了?!”
“是啊,姑娘,大喜,大喜啊!”
可不是大喜,刘家大郎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乎乎的,多年的养气功夫都没了,看向曾氏的目光里小心翼翼的,还要下人们提醒才知道要去给老爷、太太报喜。
这一次,曾氏生下了一个儿子,这是她和刘家大郎的长子,不过曾氏也因此伤了身子,此后多年未再怀孕。
不过夫妻两个并未在意这些,年轻的两人身心都被这个小娃娃占满了,看着他啼哭、翻身、爬行、扶着桌子腿学步……
握笔、学字、父子两个摇头晃脑地读着书。
每当这个时候,曾氏的心里就有暖流涌动。对于京城那个家的思念、婆母的不喜、弟媳的冷热嘲讽、下人们的阴奉阳违那都不是事。
她是真心将自己视为刘家长媳的,就如刘家大郎是长子,将来要继承刘家,并且将刘家发扬光大一样。曾氏觉得自己身为刘家的长媳,要管好这一个家。
小女玉真出生的时候,一家三口喜不自禁。
他的哥哥尤甚,那是一天要看五回的,若是那大部分时候都安静不动的小婴儿能朝着他咧咧嘴,那整个院子都能听到他开怀的笑声。
那个时候,刘家大郎才二十出头,还在为了之后的举人试而努力。后来的刘家老太爷当时的刘家老爷也还在任上,并且刚刚调任到了一个富庶的地方。
而对刘老太爷出仕助力良多的王家也一如既往地派了得力的子弟前往,一来王家是生意人,过来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二来就是帮助刘老爷打通地方上的关节。因为问题如果换一个角度,往往就不是问题了,他们合作得还不错,不然刘家也攒不下家底。
但,或许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不能共富贵吧。
刘家的主母王氏,那个一眼看中了到府城赶考的刘老爷,然后说服父母下嫁对方,再变卖嫁妆给丈夫谋缺而得人传颂的奇女子。
走上了收受贿赂,包揽诉讼的路,并且被人告到了上官的面前。
她的赦命被收了回去,心怀百姓的刘老太爷也被迫提前告老,好在那件事情并不严重,除了少有的几个人之外,旁人并不知晓。
但刘家却是要回乡了。
一家人路过京城的时候,小玉真已经能跑能跳了,不过曾氏有些发愁,因为自出生以来她的这个女儿就有些不对劲。
太过‘小大人’了些,并且教她一些女儿家的事的时候是怎么教也教不会,可把她给愁坏了。
这一愁就愁到了她五岁那一年,她的亲爹,以前的刘家大郎,如今的刘家大老爷外出游学,家里只剩下母子三人。
曾氏原本以为,这日子就要这样过下去了,夫君考举人,考进士。而自己当起刘家的长媳、夫君的贤内助,待儿女长大之后替他们寻摸一门合适的婚事,她还和夫君商量着,女儿玉真可不要再像她这样远嫁了,到时候就留在身边。
可谁知……
曾氏向来以聪明人自居,隐隐地有些看不起王家姑侄,尤其是她们没读过什么书,心思都在眼前。比不得自己,不但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女儿,还读过很多书,明白许多事理。得夫婿看中不说,就连生的一双儿女都很明显地比二房的有出息。
有一日,她突发奇想地考起了真姐儿。“真姐儿,你说家里谁做的鸡蛋糕最好吃?”
不过三岁的真姐儿毫不犹豫地道:“娘做的最好吃。”
“那真姐儿你可知道为何?”她的脸上露出的好奇之色,但心里却想着等她说出娘厨艺最好的时候,自己就说不对,并且仔细告诉她这里头的道理,就像当年母亲教导自己的时候那样。
但谁知真姐儿却摇头道:“因为家里就娘会做鸡蛋糕,只要爹和我们想吃,娘都是亲手做,芳婶根本就不会做,也做不好。”
“不对,”年幼的她想了想道:“是不敢做好,芳婶做的桂花糕就很好吃,没道理不会做鸡蛋糕。”
曾氏惊呆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家里的下人都不敢越过主子这事的?她明明还没开始教导这些事情,今日也是临时起意。
然后她就听到女儿的回答:“想一想就知道了啊,这又不难。”
但有些人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曾氏欣慰地笑了,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往后定不会把日子过得糟糕。
所以,在回到清源县老家的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曾氏都是自得且骄傲的。夫君备考举人卓有成效;儿子跟在公爹跟前学习,屡受褒奖;而女儿也是聪慧过人,不排斥跟着她学着管家了。但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