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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娅笑得狡黠。
父亲总是这样,无论她犯了天大的错,都会原谅她。
他是个虔诚的东正教徒,每周都会去教堂做告解。
基督教的教义中有七戒。哪怕现在的基督教已经分裂为天主教和东正教,又在后来再次衍生出了新教;又哪怕七戒在一些文献中甚至被更名为七宗罪,它的本质也没有改变。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与□□,他一个都不沾。若说唯一可能作为他告解的点,那也一定是暴怒了。
他会因为她生气,又会在每周日向神父讲述自己的恶行,并借神父之名,请求上帝的宽恕。
“父亲,您觉得那位钢琴家如何?”莉莉娅用目光示意男人。
男人闻言,眉头微锁,语气不佳,“莉拉,你坦白告诉我,你偷偷甚至提前来鲁德涅夫先生家里,不会就是为了看他?”
他看向钢琴家尤拉的眼神有些不善,像是哪里来的小偷摘走了他细养许久的娇花。
当然不是。
莉莉娅不知道为何父亲会这样想,但还是解释,“我只是觉得他是个音乐天才,父亲你会喜欢他的。”
“音乐天才?”男人冷哼一声时,尤拉婉转的钢琴声也已奏响。
男人原本的脸色如墨,随着乐曲的进行,脸上也不自觉流露出了赞许。
曲终人未散。
他的表演不负莉莉娅在父亲面前夸他的那两句话。
莉莉娅注意到少年的目光试探性地落在她身上,却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火速收回,唯恐慢了一秒,就会被她发现自己隐秘的窥视。
不再看他,莉莉娅被蒂诺卡叫去品尝了新出的气泡果酒,她在里面偷偷掺杂了一些纯正的伏特加。
神秘客人也被其他人邀请走了,这样尊贵的客人在这种场合总是被争先结交。
钢琴声还在继续,缠绵又悱恻,只是钢琴家心中在意的人已经不知在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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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没有通宵弹奏,哪怕钢琴家尤拉能够做到,跳舞的客人们也吃不消。
已是深夜,凌晨的莫斯科并不宁静,尤其是在圣诞夜这个万家期待的日子,气氛却依旧热烈。
鲁德涅夫先生与其夫人已经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如今的大厅只剩几个熟识和那个敲击琴键的少年。
最后一曲终了后,主人鲁德涅夫先生面容可亲,向尤拉道,“可以停下了。”
他慢步走近,笑得慈祥又和蔼地叫他,“阿扎加罗夫。”
他叫的尤拉的姓,语气亲昵。
“拿着这个信封,里面有钱。”主人鲁德涅夫先生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继续道,“现在,您收拾好自己去前厅,安东·格里戈里耶维奇将带您走。”
尤拉有些震惊,迟迟不敢接过信封,“阿尔卡季·尼古拉耶维奇,我可以弹奏一整夜。”
他似乎在以为,主人鲁德涅夫在赶他走,还想试图证明着自己。
鲁德涅夫先生嘘了一声,闭了闭眼,神情凝重了许多,“您难道不认识他?难道您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尤拉的茫然让他的语气有些着急,“要知道这是鲁宾斯坦!您还不明白吗?安东·格里戈里耶维奇·鲁宾斯坦!”
他眼里满含泪水,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要太激动,“亲爱的,我衷心地祝福您,并为在圣诞节这样一个美妙的日子,上帝送给了您这样的礼物而感到高兴。”
他一字一句道出缘由,“安东·格里戈里耶维奇对您的演奏感兴趣。”
在莫斯科,甚至俄国这个圈子,哪怕再浅薄无知的人也该知道,鲁宾斯坦先生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钢琴演奏代表之一。他是俄国专业音乐教育的创造人。
如今名声正盛,家喻户晓的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正是他的学生。他创作的许多作品在俄国音乐艺术的经典作品中占有一席之地。
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尤拉像牵线木偶一样跟着主人换上了一身更得体的服装,来到了前厅,看见了那个神秘的客人。
“阿扎罗耶夫。”鲁宾斯坦先生叫他。
尤拉礼貌回应,“安东·格里戈里耶维奇,您可以直呼我尤里。”这是他的名。
鲁宾斯坦笑了笑,“那不如我称呼你为尤拉吧,我打算收你为徒,这样应该更亲切。”
尤拉是尤里的小名,只有亲近的人才有资格这样叫,他这样说已经很显而易见地将尤拉放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对了,还忘记问你,你是否愿意当我的学生?”他一副感叹自己老糊涂了的模样,完全不见来时的严肃。
尤拉含笑回答:“乐意至极。”
尤拉话刚说完,少女甜美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父亲。”
他听见那个人这样说着,然后走到了鲁宾斯坦先生身边,眉目柔和,眼波如水。他看着她粉唇轻启,带着少女的娇俏,却没有贵族小姐的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