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分桃(1 / 2)
燕今宵从八大营跑走之后,还真的去找苏稽去了。
苏稽自?从被?太子从牢里救出来以后,就一直客居在东宫,整日里在东宫无所事事地遛鸟听?戏。冷不丁天降官职,还把他给?惊得瓜子都掉地上了。
他回头?寻看太子殿下,却?见太子殿下面无表情地撸着他的白毛藏獒,漫不经心地说?:“不会?让你一直待在这里的。很快,就会?送你回南境的。”
苏稽惊得差点跳脚:“你别乱来。我在京里待着挺好?的,暂时不想回去。”
太子殿下现?在有点疯,上次为?了捞他出狱,硬生生把燕二拖下水,他可不想为?了回南疆,再次连累到什?么人。
太子冷笑:“你以为?他给?你官职,是为?了安抚我吗?不,不是,他是在提醒我,天下他握在手里,我们,他同样攥在手心。他能让你滚,也能让你留,而我毫无办法。”
太子啧了一声?:“可是怎么办呢,我这人……偏就不想安生。偏偏就想让他看看,我有没有办法。”
苏稽的心肝都要纠结成一团了,刚想说?话,就听?门童来报说?燕二公子来了。太子脸上的表情就更?阴鸷了,笑起?来:“我让燕二陪你一起?回南境去,省得你路上孤单。”
苏稽吓得脸都白了:“别,殿下,你真的不要乱来,燕今宵他爹他哥可握着重兵呢,他现?在还跟靖国公联姻了,这么个人你让他跟我回南境?你疯了吧?”
太子轻飘飘地瞥他:“你怎么就吓成这样了呢?我以为?会?被?吓死的,该是宫里那个才对。”
燕家父子手握整个苍云郡,苏家又掌控着整个南境,两支大梁精锐,几乎是大梁三分之二的兵力,若是因为?一个小纨绔而纠缠在一起?。
皇帝估计从此以后,再无好?眠日。
苏稽头?皮发麻:“他怕什?么,他、他捏着你的命!就算燕二跟我到南境,我爹也会?毫不犹豫再给?他送回来,到时候……那你不是又害了燕二一次?”
燕二何其无辜啊……苏稽想了想燕二的处境,心里生出点愧疚感来。
太子还是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疯言疯语有没有吓着人:“你担心什?么呢……我跟他是互相牵制的关系,我的背后是舅舅的南境兵力,而他握着我的命,他以为?这样,我们就能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里,相安无事,可是他忘了……”
他忘了,我都不想活了,他攥着我的命又有什?么用呢?
一旦他这单方?面挣脱了束缚,所有的规则和牵制就都奈何不了他。
太子这句话没说?出来,他嘴角微微一掀,眼底闪烁的光芒压抑着疯狂,挥了挥手:
“你走吧。”
苏稽摊上这么个疯批主子,抓心挠肝地难受,奈何脑子不太够用,总想不到好?的法子来劝解他,无奈只能先滚蛋,出门跟燕今宵两人会?合之后,去禁军处报到,拿了衣服,领了腰牌,再各自?回家。
猎场上需要帮忙,他们明早就得出发。
等苏稽一走,太子也没多闲呆,撸了一会?儿藏獒的毛发后,轻声?道:“常恩,明儿一早,我们去一趟南城。”
“去做什?么?”
“去跟在苍云郡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做一笔交易。”
——
燕今宵回了家,洗好?澡之后,换了自?己的中衣,跟着他伺候的小厮伸手将他换下来的中衣收走,“二公子这中衣我怎么没见过?好?像比你平常穿的大一些?”
燕今宵伸手夺过:“嗯,这衣服我自?己洗。”
说?完连盆也抢了过来,自?己去了后院,亲自?打水,搓皂角,把这套中衣好?生搓了好?几遍。他平生没洗过衣衫,只见过家中下人干过这些粗活,所以他现?在洗得笨拙又生疏,但好?在衣衫干净,不用多费劲,也洗好?了。
小厮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家少爷这是破天荒第一次啊……所以这衣衫怎么回事儿?
燕今宵心里有点虚,生怕别人刨根问底地问什?么,故作镇定地将衣衫拿回自?己的院子里晾起?来。他想着,等明天一早干了,我就跑一趟给?他送回去。
不过第二天一早,他又临时变了卦,衣衫干了,他却?不舍得将衣服往回送了,盯着衣服看了半晌,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将身上的脱下来,再将徐连策的这套中衣穿上了。
再穿上禁军的服侍,领子拉高,掩盖住里面穿的中衣——其实中衣都是白色的,他故意拉高领子反而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不过没人看得出来,只是他自?己心虚罢了。
心头?惴惴了老半天,才开始准备东西。
燕今宵在侯府好?好?地给?自?己准备了一些东西,那把玄铁枪头?他是没机会?打造成长缨枪了,便只将那棱角尖锐的东西用东西包裹好?,塞进荷包挂在腰侧,顺便拣了一些贵重的又容易换钱的东西一并塞进荷包。搞完了又去祠堂跪拜一番,这才提着刀往外走。
嫂嫂孟清音已经在正厅里等着他了。
燕今宵见了有点意外:“嫂嫂?”
孟清音站在几步之遥打量燕今宵:“长大了,穿上这身衣衫,也算有个人样了。嫂嫂希望你这躺出行,不要强行出头?,处处争锋,只需安安分分地守着你的职责,不丢我们安平侯府的脸面,就行了。你可听?懂了?”
燕今宵:“……知道了。”
孟清音出身孟氏大族,虽孟氏这些年没落许多,但自?家族传承而来的骨子里的矜贵和优雅依然保持,她是一个好?大嫂,这些年守着活寡,在这栋宅子里强撑起?安平侯府的尊严与傲气。燕今宵都知道。
燕今宵看着她的脸色,突然就觉得有点心虚,不太敢面对,于是握紧雁翎刀,转身就先走:“我走了。”
走到门口看见管家,他突然想起?那日在南城门口,骆文琢跟他说?的那句话,脚步倏然就顿住了。
管家道:“二公子,老奴送您出门?”
燕今宵看着他,琢磨了一下这位大管家的生平,应该是长嫂孟清音从孟家带来的佣人。到今为?止,在安平侯府应该有□□年光景。年头?挺长,年纪估摸着花甲上下,但并不显老,收拾得很利索规整,眉眼之中很精明干练,言行进退有度,很像个可靠人。
他不动声?色地问:“管家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可有儿女?”
管家笑了下,回道:“老奴婆子去得早,膝下,还有一个女儿,还在孟家。”
“婚否?”
“还,还未。”
燕今宵点点头?,道:“管家在我安平侯府任劳任怨这么多年,我们安平侯府是念着管家这份好?的,你女儿什?么时候谈婚论嫁了,少不得我们安平侯府得给?她添份嫁妆。”
“这,这就不必了吧,”管家懵了,不知道二公子怎么突然会?提起?这个来:“老奴伺候夫人,管理?庶务是本?分工作,算不得什?么。”
燕今宵接着道:“之前我在街上胡乱溜达的时候,看见明春胡同有一套三进三出的院子,就挺好?的呢,管家你觉得怎样?”
管家面上一懵,抬起?头?来,就见平素万事不管的混账公子哥眉眼倏然犀利冷厉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瞳幽深难测,心里顿时慌了。
燕今宵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若是心中没鬼的人听?来,肯定一头?雾水,最多将其表面意思理?解了,肯定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千恩万谢。
但这管家心头?有鬼,又见燕今宵平时混账,还没见过几回他这么镇定阴森的表情,只以为?自?己真的暴露了,顿时膝盖一软,嘴角都忍不住跟着哆嗦。
燕今宵眸色深深地睨着他试探:“之前有人见你带了个姑娘去看这宅子,那姑娘就是你女儿?”
孟清音发现?了端倪,沉下了脸色。“管家,你做了什?么?”
管家垂眸否认道:“老奴什?么都没做。”
燕今宵笑了,他现?在可以断定,骆文琢说?的都是真的了:“靖国公府寿宴那日,管家带人在街上找着我了,非要让我去靖国公府送礼,他说?是嫂嫂特意交代的。”
孟清音脸色顿时白了。
孟清音生来心思剔透,许多事情不需要说?得多清楚她就能听?明白,眼下已经从这些只言片语里揣摩出了,当日燕今宵在靖国公府里受难,竟是自?己的管家从中作了手脚。
管家不傻,也从两位主子的脸色中判断出,他们已经证据确凿,顿时也没了辩驳的心思了。颓然跪在地上,不再给?自?己辩驳。
“老奴,一时糊涂。可老奴不是有心的,老奴是真没想到,让二公子去送一趟礼,竟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他跪在地上,颤巍巍地道:“后来老奴问了阿女,阿女说?,她喜欢上了一个小公子,那公子诱着她,说?要带她去靖国公府见世面,又没有合适的身份给?她,便让她扮作随行的丫鬟混了进去。之后她就听?了那公子的怂恿,说?是跟你有一点小小的过节,所以想要让你出点丑。阿女为?了讨那公子欢心,这才一时犯了糊涂。”
燕今宵打断他:“那人是谁?”
管家道:“阿女她也不知道,自?那之后,那位公子给?了她一张千两的银票,告诉她这件事捅大了,不能善了了,要她好?生避风头?后,就再也没来找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