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36章（1 / 2）

“玩够了就放下。”黄百贯像是没把谭玉玲这次突袭放在心上，他转身去了餐桌,桌上已经放好了一碗刚炖好的老鸭萝卜汤,这是谭玉玲刚盛出来的。

谭玉玲却紧握着枪跟着他，她从沙发缝隙里又掏出了一柄枪,丢给黄百贯。

沙发里藏着的,是敖瑾给她的那柄，是敖瑾所说的那支假的。

当时谭玉玲不大相信,说谁造假能造出这种水平,而且黄百贯身上那支枪鲜少露面，怎能知道那些细节？

敖瑾笑了笑，没和她说实话，只说是自己想办法找来的，可实际上,这以假乱真的东西,还是得靠魏十镜,魏十镜造假手段一流,且过目不忘,他曾见过黄百贯掏枪，只那一眼，就全记住了。

魏十镜这三个字对于谭玉玲来说就像是特效药一样,一听这名字她就贼眼发光，口水直流，敖瑾才不想看见她这副可望而不可求的样子。

谭玉玲这支枪里的子弹是特质的，子弹都是被敖瑾用锁形符的符灰擦拭过的,对常人无异，可对谭玉玲这样的非人非魂非灵兽的尾巴来说，身死之后，可以暂时锁住她的身体，不至于让她和姚金桃游三娘一样，短短三天，就没了身形。

敖瑾给了谭玉玲那支特制的枪，可谭玉玲没能成功换到黄百贯的枪匣里，她得想另一个办法。

谭玉玲深吸一口气，她嘴角带笑，语气讽刺：“怎么？上海青帮一把手黄百贯不敢拿枪了？”

黄百贯手心汗湿了一片，他右手握枪想把手里这冰冷冷的金属放在餐桌上，可才弯腰，谭玉玲就喊住了他：“我们来玩个游戏，一人问对方一个问题，如果对方的回答让自己满意，那就算通过，如果不满意，砰！”谭玉玲昂起下颌，她脖颈纤细，白如凝脂，可如今青筋暴起，她十二分的用力，从牙缝里喊出一声，“如果不满意，随时开枪，对着对方的脑袋，谁也不许躲。”

黄百贯心头烦躁：“我疯了？我为什么要和你玩这样的游戏？”

谭玉玲握枪走到餐桌旁边，她拉开椅子坐下，就坐在黄百贯的对面：“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有什么事瞒着你吗？”

谭玉玲很大气，她把枪抬高了一些，半闭着一只眼，像是在瞄准：“你先来。”

黄百贯觉得好无趣，他转身向要走，砰地一下，子弹从他耳边滑过，谭玉玲当真开了枪。

黄百贯看着眼前壁炉上的壁画被谭玉玲直接射穿了一个洞，火药烧灼的味道在空气里丝丝缕缕地漫开，他蓦然回头，眼睛像是滴血的红，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没有血。

“你到底想干什么？”黄百贯怒而锤桌，“你不就是怪我昨天抛下你走了吗？你开枪啊！你一枪打死我！打死我！你就解气了是不是？”

黄百贯握着谭玉玲的手，他控着她手里的枪口，让枪口紧紧贴着自己的额头，枪口经过子弹的摩擦炙热得很，他被烫得脑门一热，他侧目看着谭玉玲，谭玉玲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微微闪烁，像是在说，她是真的敢开枪的。

“我没有怪你。”谭玉玲笑了，“这是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我答了，答案你满意了吗？不满意，你可以一枪崩了我。”

黄百贯半个身子颓在椅子上，他懒懒地挥了挥手：“陪你玩，我陪你玩可以了吧，你要问我什么？”

“三年前，那艘准备舶入吴淞口港口的珍珠公主号，沉了，是你做的吗？”

黄百贯听了，略一怔，只说：“我不记得了。”

谭玉玲抬起胳膊，枪口对着他。

黄百贯不耐烦地摇头：“青帮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那么多人，那我不可能连一艘破船的事儿都记得住吧。”

“那我再提醒你一下。”谭玉玲靠着椅背，“你想要的粉黛，当时就在这艘轮船上，我听说，你替南京找这颗钻石已经找了三年了，怎么就这么巧呢？吴淞口，也是青帮管辖下的码头啊，珍珠公主号在海上漂了那么久都没事，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会在快到港口的时候沉了呢？”

“不记得了吗？”谭玉玲倾尽呼出一口气，“那我再提醒你一下，法国那位……。”

“是我做的。”黄百贯别过头，“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其实黄百贯几乎都做好了谭玉玲会开枪的准备，他像是在赌，他也不知道在赌什么，谭玉玲不爱他，他是知道的，他对谭玉玲呢？

若说是爱，似乎玷污了“爱”之一字，他只是觉得，今个儿回来谭玉玲喊他吃饭的时候，这场景，真是像极了三十年前。

那时候他和程鸳都没什么钱，可程鸳像是会魔法，能用豆腐做出肉的味道，煎的土豆丝饼子里也不知裹了什么佐料，入口生香，程鸳素来都是做他爱吃的，她喜欢吃的，就一道炸虾球，她说她在老家的时候，每次生日爸爸都会做给她吃。

黄百贯也想买给她吃，不过那时候是真穷啊，买不起新鲜的河鲜海鲜，程鸳就用土豆泥给他做炸虾球，有时候用红薯泥，都很好吃。

至死，黄百贯都没能让程鸳吃上一餐真正的炸虾球，后来他懂了这道菜的滋味，前调鲜香，后调却泛着咸咸的苦味，越吃越咸，越吃越是泪流满面，所以，他渐渐习惯了用辣椒酱沾着吃，只有这样，别人才猜不透他到底是被辣哭的，还是被回忆冲撞得泪眼婆娑。

黄百贯看着谭玉玲，眼前的人终究不是程鸳，他的程鸳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