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3、心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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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时至如今,漫长的三年时间过去,离开以后的九娘居然从来没有递过一封信回东风楼,也不知这几年里她隐居的境况如何。楼里曾与她姐妹相称、共事十余年的一群女子对她愈发挂念,甚至有人悲观的推测,她是不是早已经无声逝去了。
也是因为这种太惹人牵挂担心的议论,才让一些陈年旧事从东风楼里流走出去,让莫叶知晓,原来那个在黑夜以单薄后背护着她,握着匕首独挡危险的女子,在十多年前,以韶华年纪,放下了少女的矜持,全心全意且极为热烈的追逐过林杉的爱。
但这两个人,后来还是没能走到一起,划清彼此之间永不迈过的一道距离,只是做了普通朋友。
尽管如此,当林杉有来东风楼清理账簿的时候,楼里所有的女子都很自觉的让出时间和空间,让九娘得以与林杉单独相处——哪怕只是为了公事。
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怎样的默契,让楼里所有的女子都似成了九娘内心的一份子,没有完全死心,总还希望能抓住一丝机会,撮合这两人终成眷属。
然而三年前的生死别离一旦注定,那便是无论做什么也挽救不了了。
九娘就这样把楼里所有的事都交给了紫苏打理,这三年来可把她累得够呛,石乙回来后,就把理账的活儿都接了过去,在他暂时没有找到工作之前,便当得了东风楼管账一把手。
别看这理账的活儿不用出什么蛮力,实际上是非常消耗心力、还有定力的,有时候一整天都只能坐在桌前弄那些枯燥的数字,对于性格多韧性不强的女子而言,很容易便承受不住。
学庐机构,不同于官学书院。书院的教学体系十分全备,但学习周期也长,主旨在于培养栋梁之才。学庐则是面向寻常百姓开设的教学机构,教授一些基础的学问,主要偏向于教导人获得一技之长。
石乙自外郡学庐学成的学问里,一半在于生计之学,其中便有珠算一门。因为官学承袭的施教环境存在太长久,南昭想要引进小梁国的算珠学问,只能先在学庐这个教学领域施展试验,看看本国民众对这项学识的接受力如何。
而对于在几年前就立志要做一名大商贾的石乙而言,这则是他最重视的一项学科。
学庐里设的教学科目,大约还有三成是纯文科,石乙对此倒是不太热心。除了学习生字解意,他其实是比较讨厌死记硬背那些读来生涩,看起来也不含什么谋生实质作用的诗词赋句。
但是学庐里既然设有这项科目,学业比例组配,自然也是有道理可循的。一个人即便算盘拨弄得再巧,白目不识丁也不行啊!何况南昭的文化底蕴承袭运行了三百余年的前周,无论何种事业,都可能要涉及到一些文化常识。
学庐教授的一些文科学识,比较起官学书院的教学水平,已经算是停在比较浅显的层面了。尽管如此,学庐诗词文化这一学科的教学过程,也在遵守一定范畴以内的治学纪律,设置了考核标准。学子成绩若达不到这个考核测评,是拿不到结业证明的。
石乙已是无父无母无出身,位于社会尊严格局最底层的“三无人士”,今后恐怕连个人的户籍证明都难办到,实为当世黑户。如果他不想去高门世家自荐为奴佣,以傍得家主的身位享有人权,便唯有在学庐取得一项学历证明,才可能打破这一窘局。
学庐机构,作为国策建设中教育部门的旁系组成,可不是专起到给“黑户”洗白身份这种作用的。学庐的入学条件虽然比官学要松缓一些,但也不是毫无限制。
当初是林杉以自身名誉担保,才让石乙这个“黑户”可以入学庐学习,此后学成如何,就只能靠他自己的努力与用心了。
在了解了学庐这种教学机构的权能意义后,不用别人再多提醒什么,石乙自己已能明白这一问题的严肃性,因而治学过程里偏科严重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学庐待着学下去。
如此学习了三年,他的算珠技法之快、敏、准三要诀,练得已能超越学庐教习了,但诗词造文水准才刚刚过考核线,比其他学子多花了一倍有余的时间才结业返家。
不过,学习上的偏科,或许也正能体现一个人在单项学科上的天赋。石乙刚刚回到东风楼,立即就展现出了他绝胜常人的计算头脑。而因此最直接获益的人,便是东风楼如今的主管事紫苏。
尽管石乙在学庐求学时,耗用的全部资费都是东风楼提供的,但这点银子消耗对于东风楼来说,简直就只当是在一头牛身上拔掉了一根毛,恐怕牛还没感觉到疼,新的毛发就已经长出来了。
然而东风楼里的女子们在三年后收获的喜悦,却是多年以来,少有的一次让她们感觉到,银子也可以花得这么有意义。
看着长大成人,且习练成一手能谋生的过硬本领后归来的石乙,楼中众女子便仿佛看见了不久以后,能独当一面,长成真正的伟岸男儿的石乙。最重要的是,这个男子绝对不会抛弃东风楼里的她们,是她们看着长大的挚亲后辈。
这种看着自己栽培的果树终于挂果收获的感觉,真的令人十分喜悦兴奋。
所以石乙在刚刚回到东风楼他的家里时,会遭遇那样一场闹剧。众女子就是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近距离观察一下她们这个干外甥身外的成长变化,并用包藏在玩笑里头的测试,来试探他内心的成长。
结果差点玩走火了。
闹剧被紫苏调停后,所有人回归原位,石乙才开始专心帮姨母清办楼中账目。
而有了他的力量参与,东风楼每天新生的账目,以及旧日积累出了的一些陈年账簿,竟只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就被他清理完毕。
此后他有一段时间无事可做,才开始联络他在京都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时常聚会。
这些朋友,大多是他在学庐结识的几个籍贯在京的同学。他们不是同期结业,但在学庐分别之后,就一直没有断过书信往来,早就约定了,待到石乙结业之期,一定要共聚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