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2 / 2)
周衡的声音非常好听。
端午吸吸鼻子:“周衡哥。”
端午上回跟着聂东远去周家做客时,以学习为名讨来了周衡的□□号。周衡的□□头像常年是灰色的,端午偶尔留个言,要两三天甚至一个礼拜后才能收到回复。周衡上线看到她的留言时,如果她在线,两人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聊几句,如果她不在线,他就直接打电话。
当然,如果她没有留言,周衡那边也就静悄悄的,没有主动搭理她的意思。毕竟,她只是个高二的小女生,跟他合伙人之一的侄女一个岁数。
周衡问端午哭什么。端午一开始不承认,但是那哽咽声压也压不住,她只好老实说因为回家晚了她妈妈拧她耳朵罚她站墙角。周衡无言以对。
新域科技的灯光渐渐暗的只剩下零星几盏。
周衡端起早就凉掉的咖啡耐心地听着耳机里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最简单明快的悲喜。
落地窗外的十字路口即便是到深夜十一点也依旧是车来车往。一对年轻的情侣在等红灯的罅隙里抓紧时间接吻;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孩儿舔着棒棒糖乖乖地靠在中年妇人怀里。
周衡的视线从落地窗外的熙熙攘攘里收回来,听到端午正在做总结陈词,再两分钟后,通话结束。他搁下手机,心不在焉地伸了个懒腰,关掉□□对话框里端午的那句“周衡哥,我家以前在上饶街,临水的一个独院,你以前去过那附近吗”,继续盯着主页面正在运行的程序。
端午挂断电话上楼的步伐非常轻快,耳垂红通通的,微微发热,她悄悄做着傻乎乎的伸展运动,忘了半个小时前光脚罚站的狼狈。
吹干头发钻进被窝里迷迷瞪瞪要睡过去的那一刻想起英语老师布置的作业,唔,不做了,就说作业落家里了。
期末考试结束以后,众望所归的寒假轰轰烈烈就开到了眼前。
端午天天早上都坚持到端曼曼发脾气要揍她才肯起床。那通常是在十点半左右。是个晴天,她就帮着保姆阿姨一起打扫卫生,帮着端曼曼晒晒衣被;是个雨雪天,她只要下楼在爷爷奶奶面前露个脸表现出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就可以再窝回床上用端曼曼的二手平板电脑看小言。端午看小言是不拘BG向和BL向的。一周里有两个下午时段和两个晚间时段端午要去格林专柜兼职。
腊月十八,天飘着鹅毛大雪,李一诺死乞白赖地把端午约了出来。两人抖着满身的积雪推开“茶米”的大门时,端午在刚刚走出厨房的一个高个子男生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果然,那就是林闵。
端午看到的林闵是个很清爽的体育系男生。
他的眉眼很深刻,鼻梁高且直,不清秀,但是非常英俊。
李一诺一进“茶米”眼睛就黏到林闵背后了,林闵走到哪里,她看到哪里,甚至还做作的故意碰掉餐具让林闵来换新的。林闵有点暴躁的脾气在短短两个月里让这个微胖的女生磨的渣都不剩。他来来去去地供她差遣,咬牙忍耐她火辣辣的目光,来到厨房,还要听任伙计们微酸的调侃。他对这个女生实在没有好感。
端午看到林闵搁下橙汁时眼里微微的怒意,终于扯住没有眼色地想再要个吸管的李一诺,遮遮掩掩道:“千金,你这样不行。”
李一诺怏怏地,终于收敛了几分。
“我听说你跟宋娇娇在校外打架了?”
“嗯。”
李一诺恹恹的,不想说话。
两人在太平路的商场门口分道扬镳。李一诺回家,端午去格林专柜兼职。
端午比预定时间提早二十分钟接班让同事周小姐非常高兴,周小姐留下两个早上的凉包子,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离开。端午从镜子里看看自己一身略显成熟的套装,眼睛一眯,咧出培训过的微笑,开始迎客。半个小时后,跟她一起轮班的李小姐带着淡妆施施然出现。
李小姐非常坦诚,一开始就说名牌轿车4S店是她工作的首选,在那里她能接触到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异性,来格林专柜是因为这里离她租住的地方比较近,租期一满她立刻就要辞职。
“端午,你看看我的指甲,我留了好久的,刚在仓库刨来刨去的,一不留神就断了。你刚也不在,你说你上个厕所怎么去那么久?”
端午疼得微微弯腰,她虚弱地解释道:“姐,我生理期……刚刚顺便去三楼超市买了卫生棉。”
李小姐立刻就急了:“那怎么办啊,周末交班早也要六点。那,你找不到来接班的可不能走啊。”
“我不走。”
端午蹲在柜台后面撕开一片暖宝宝贴在腹部。她低着头默默计算这个月能拿到的薪水。兼职生的底薪是八百,她前三个礼拜的业绩差不多是六万块,提成是业绩的百分之三,就是一千八,按照这个比例,这个月收入奔三应该没有问题。端午想着自己日渐丰满的存钱罐精神渐渐振奋起来。
端午熬到六点,捂着肚子打了个车回家。因为离家近,打车也就一个起步价十块钱。端午下车的时候盘算着这十块钱得从李一诺身上找补回来。前两天,她估摸着生理期要到了,
不想下水游泳,结果李一诺觊觎着人家新开的场馆免费,三言两语就瓦解了她的防线。
端曼曼正在厨房里忙活,当然只是给家里的阿姨打打下手,主厨的位置是轮不到她的。端午丧着脸在门口叫了一声,端曼曼回头看见她低着腰一脑门儿冷汗,立刻教训道:“活该!跟你说过多少回这个时间前后要忌口,不能做剧烈运动,你当我不知道大前天你跟一诺去游泳?!”
端午眉眼耷拉着一脸苦相。
保姆阿姨赶紧劝道:“你就不要再说她了,赶紧让她上楼歇着吧……端午,一会儿我给你熬点儿红枣百合粥。”
端曼曼道:“惯得她!这种顾头不顾屁股的就得给点教训,不然她不长记性。”
端午也没有使性子的力气了,她声音微弱地跟阿姨道谢,掉头萧瑟地一步一步挪向旋转楼梯。
端曼曼终于于心不忍。
端午打小身体就好,普通发烧感冒根本放不倒她,唯有痛经,最剧烈的时候,她甚至要带她去医院打点滴。
“我上去看看,莫姐,晚饭麻烦你了。”
“行行,你赶紧上去吧。”
端曼曼摘到围裙,一边往楼上走一边仍在抱怨: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到晚饭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端午这点痛经的毛病。但是只有聂东远非常关心地表示要问问自己一个学医的朋友,看看有没有有效缓解痛经的偏方。端曼曼看着几乎要出溜到桌子底下的端午,非常恨铁不成钢地回说网上能查到的偏方都用过了,都没用,再摊上端午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她交待生理期前后的禁忌事项端午转身就忘。
聂明镜看书看到十一点半,要睡的时候想起有东西落在楼下,顺便端着一杯温水上来路过端午的房间,看到她缩在被窝里抱着肚子两眼通红。
十一点半,端午关掉床头灯,哽咽着用枕巾抹去眼泪和眼屎。
早知道死也不下水游泳了,早知道下午刚开始疼的时候就立刻回家……早知道就把羊毛裤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