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六月雪(1 / 2)
巧月将至,暑气却不见消减,加之秦扇在观月阁住的时日比在顾祁溪院里住的时日还要长,便欢喜在这儿多住些日子,也没急着搬回院里,想着等天再凉些回去不迟。
自是新婚燕尔,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顾祁溪打大婚后便恨不得成日与小娇妻腻歪在一处,再没出门去见过甚么友人了,便连友人多次相邀都回了去,却不晓得背后被说成什么人去。
只是越临近七夕,秦扇越着急起来。
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好歹地想,他作何日日陪着她?害得她连替他备及冠礼的时候都没有。
白日里也想送他什么好,夜里也想送什么好,合计了几日也没头绪,是日一觉醒来天色尚且暗着。
醒来时脑袋埋在他胸膛前,感受许久他的呼吸起伏才微微往回缩脑袋,动作轻且慢地要起身,他胳膊却动了动,她只好僵住动作,等他呼吸缓和时才又往被衾外钻,刚坐起来他长腿便不雅地压来她腿上,秦扇敛眉叹声气,这下躺也躺不了,起也起不来……
愣坐半晌才弯腰搁着被子去抬他的腿,倒比想象中轻易得多,除了阻碍她起来的腿后,忙不迭闪出被子,准备越过他跳到床下去,却被横空出来的一条胳膊拦腰截回床上,随即听见他得逞的笑声。
回神时他正像只猫儿似的弓着腰俯视她,被衾已经卷在她身上,秦扇对上他饱含笑意的眼,迷瞪会儿:“什么时候醒的?”
“你挠我痒痒的时候。”
我几时挠你痒了,秦扇默然,且无辜。
他问她来:“天还未亮,如何起这般早?”
哪儿能说是愁送什么东西愁的?秦扇只好用自以为没有发愁的愁眉苦脸与他道:“醒得早,便也起得早。”
“最近怎么了?”
“唔?什么怎么了……”她含糊问他。
他指了指她蹙着的眉头。
秦扇讪笑,忽然觉得自己可真没出息,竟因着不知道送他什么东西愁成这模样,若是给他晓得了他得笑话她吧?想想摇摇头,眉头舒展开伸长手臂抱抱他:“我很好的呀。”
说完想到什么忙控着人转去床上,顾自溜下床趿着鞋跑开,独留床上侧躺着的弓腰猫与他的蠢蠢欲动。
跑得可真快,要不是她搂他腰,他……想着怄了会儿才慢吞吞地穿衣,秦扇从耳屋出来已是清清爽爽的模样了,见他郁郁过来,乖巧的缩在一旁让道。
既不出门,也不去顾文氏院里,只随意挽了挽头发便推门出去。这么些日子她早将观月阁上下里外给摸索透彻了,阁楼上三间房,卧屋居中,右侧一间便是小书房,显然是不常用的,左侧便是间琴室,秦扇进去屋里从红漆描金拐角几上找着一个小锡盒,这是前儿疏月说与她的位置,说是他日日就喝的这个茶。
卧屋里还没动静,许是还在洗漱,她便先一步抱着小锡盒到阁楼底下去。疏月还是往常时候到的,却没料着到时这位二少奶奶已经在小茶屋烧水泡茶了,上前帮忙秦扇给叫住了。她会意出去,将竹林湘帘底下挂着的拂尘取下来四处扫起来。
顾祁溪下来时环视一周不见人影,绕去梯后掀开小帘果真在里头摇扇子。
炎夏里——虽天还未亮,并不热的——烧着水,长发披在肩头,一副柔弱、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有人欺负她似的,有人同样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好歹的想着。
阁内自然没有厨屋的,却在梯后隔出一小方烧水煮茶的地方,一面是门,两面是窗,一扇朝着小湖里泊舟的地方,一扇挨着小片竹林,皆糊绿窗纱以防虫蛩。
“可怜兮兮”的人这时候余光见了一人长身玉立守在矮门框,晓得是他来便乖巧笑笑:“水就好了,你去外头看早点送来没。”
被使唤的顾祁溪:“……”
这情景,好像他才是挺可怜的那个。
转身去时两个丫头正从两个双层提匣里取早饭出来,两个丫头见人来问了安,结果被人问安的主又折了回去,在小茶屋外头叫一声:“早点送来了。”
“嗯。”
两个丫头相视一眼,在疏月的眼神示意下抱着提匣出了阁去。疏月去茶屋里善了后才提着已经好的一壶茶往外,一出来便见着二少奶奶将用不完的糕点分一半去二少爷碟里,抱着早去早回的念头过去。
“二少爷,二少奶奶,茶好了来。”
往日疏月都替她备茉莉花茶或玫瑰花茶来,说是夫人从宫里学来的,大少奶奶乃至小姐都用这的,用了面色红润悦泽甚么的。今儿她霸占了小茶屋,倒也没了玫瑰、茉莉喝,只好与他共分一壶茶。
在家中时,只秦大人尤其喜欢喝茶,每年玉照庄积的雪水都是交给秦大人煮茶的,至于为什么要秦扇来扫雪,照秦大人的话说便是他这手粗,雪花仙子一个不高兴便比井水还难喝了,只好由小姑娘纤纤素手去扫雪了。苏蕙对此只说三个字,穷讲究,秦大人也不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