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元夕夜(2 / 2)
昆仑奴面具一落,便露出张冠玉般的俊脸来,白蒙蒙的热气后也定睛看着她的,而后轻声问她:“看够了没?”
反正戴着面具,秦扇无所畏惧点点头:“嗯。”
“可我只看了你一眼。”
“待会儿再给你瞧。”
她可还真大方,想着他吃起了元宵来,饿得紧,核桃大小的元宵一口便入了腹,却偏偏指不出毛病来,如何都是好看入眼的。
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烛齐燃……宽敞处或有燃鞭炮的,灯火百里不绝。
用完了元宵的人再度走在街市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杂耍、舞狮随处可见,围看之人众多。更有少女高台起舞,翩跹动人,秦扇惦着脚伸长脖子看了几眼,只恨没有顾祁溪的个子。
顾祁溪在她头顶问她:“可要我像那样举着你?”
秦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是一男人托着四、五岁大的女儿在肩头,这姿势……秦扇脸唰的红来:“你休想。”
顾祁溪凝凝眉,她怎么又这般凶了,他只是想抱着她起来看看啊。
小姑娘约莫是还没气过,不愿再看了:“姑娘家跳舞我才不想看,你若想看便留着看罢。”
“你胡说什么,我是陪你来的。”
她抱着海榴茶离了人群,顾祁溪无奈追上去:“罢了,去打灯谜可好?”
“嗯。”
沿街一侧尽是五彩绢灯,万盏灯火垒成灯海,二人挑了人少的一处去。
见人来,看灯的大胡须汉子笑笑:“公子、姑娘打灯谜来?”
“正是。”
“十文从第一盏往最后一盏猜起,若中间儿猜断了,添二十文继续,若再断便添四十文……猜完了便能从我这儿得东西去。”说着将几件好物从脚底的匣子里取出给二人看了看。
秦扇听完这话,便晓得为何这处人少来,可不是黑心么,若猜一个断一个,得给他多少银钱去?
可顾祁溪是谁人,哪儿用考虑这些,当下应了,还笑问她:“你猜还是我猜?”
“一起罢?”
“嗯。”
两人过五关、斩六将,头个十文教顾祁溪出了,二十文时候便秦扇抢着给了,如是轮下去,他给四十文,她给八十文……顾祁溪按按额角,嗯,按按面具的额角,款言与她道:“你何苦与我争着来?”
“本就是你我一道玩儿的,哪能只由你给他?”
那大汉才不管二人谁给接下来的一百六十文,只笑嘻嘻与二人道:“公子、姑娘,只剩下三盏灯了……”
二人不再说那事,继续回神到灯谜上来。
“二位听好了,‘八十八’三字打一典故,是什么?”
“入木三分。”
“是了,”那人将最后最后两盏灯转来,将灯上小楷看一遍,惊喜道,“哟,这两盏灯正是为二位准备的了。”
秦扇个头矮些,未瞧见,只听那人念将出来:“‘洞房花烛夜’五字,打一味药材。”
甚么叫为他二人准备的,小姑娘黑脸面具底下的白脸染了些粉色。
“桔梗。”
“对了,对了,这下还剩最后一盏了。”
大胡须汉子还没念,秦扇先软绵绵地问顾祁溪来:“为何是桔梗?”
“‘桔梗’二字去木,便是‘吉更’。”良辰美景,洞房花烛,如何不是吉更?
正经地解释了这桔梗,便是最后一关来。
“最后一个,二位可听好了,谜面还是‘洞房花烛夜’五字,不过是打一处地名儿。”
还是洞房花烛夜,只是这如何猜地名儿呢,秦扇将晓得的地名在脑中全过了一遍,也没想出个究竟来。
“咳,”他忽地咳嗽声,侧头看她,“我们走罢,这处猜不出了。”
“可这是最后一道了。”
“你若想要那个小兔儿木雕,改日我买个来给你。”
秦扇想了想,猜不出还愣在这处也不是法子,便点头随他走了,一边回他话:“我不要。”
“……”小姑娘,总见外。
明月高悬,彩灯万盏,她仰头看着月问他:“什么时辰了,河岸烟火要放了么?”
“快了罢——”
话音还未落下,夜幕之上便绽开了朵榴红色的烟花,尔后一个接一个的起来,街头的姑娘们俱弃了灯谜往河岸去,笑吟吟地跑过呆愣在街上的两人。
迂久听他问一句:“你去么?”
上元佳节,烟火无断,便是慢慢徘徊去河岸烟火也会一直放着的。
她点点头,仍旧抱着一束花,顾祁溪看着她抱着花儿的手,若有所思……早晓得,不送她花儿的,这一路下来,不见手垂着。
河岸站满了人,他只好护着她在桥上,头顶是烟火,脚底是碧波花灯,身后……仍是黑压压的人群。
他站在她左侧,右臂却伸长了搁在莲花状桥栏上,护着她人,她没忍住拿花儿去扫了扫他纤长的手。
“你不怕我一恼将它丢去河里么?”
声音携着笑意,她眨巴着眼:“这不是你送我的么?”
“是我送的,可现下看它不合眼了。”
“为何?”
“它一路都霸着你的手,一只也不肯留与我。”
她咯咯笑起来,又将手抬高拿花瓣扫了扫他面具:“可我不应你,便是没有它也不准你碰的。”
这话可不是气人吗,顾祁溪鼻息微叹,长手一捞便将她手上的花儿打翻了去。
她惊呼一声看去,花儿已径自落尽河中,打翻了上游飘来的个不知承载了哪家姑娘心愿的花灯,惊起朵水花儿。
“你这呆子!”
“嗯?”
“还不随我来?”她说着便从他与桥栏间钻了出去。
顾祁溪叹惋声,忽然悔恨将花儿丢了,见状只迈了长腿跟上她。
“你去何处?”
“你将别人的花灯打翻了,还不想着补偿么?”
找到个卖花灯的,挑了一盏最漂亮的来,才又钻去河岸边点了花灯放走。
她……是在帮那个不知是谁的姑娘回愿么?
他一时觉得自己罪恶深重起来,与她一并蹲在石上,最后的烟火仍是榴红色的,映在昆仑奴面具上的红光淡了下去,人群也默默散去河岸。
秦扇看着这般多人,心想着还是过会儿再走罢。
听见身后有人说话:“总算晓得甚么叫京城了,开封的烟火虽也漂亮,却没这般久盛……”
人声远去,夜风吹来,秦扇总觉得面具下的脸有些热,干脆解了面具。
蹲在她边上的人想着也摘了下来,歪脸看着她,月光下似有玉。
“方才你猜到了罢?”她忽地问一句。
“猜到甚——”话到此处,没再问下去,反倒也诡异的红了耳根子,咳一声来,“嗯,猜到了。”
波光粼粼间,尚有盏盏花灯飘着。
最后那盏灯谜,“洞房花烛夜”打一地名,是开封罢。
“咳,”他再咳一声,迟疑许久叫她一声,“扇儿。”
听着像叫了千百回似的,但秦扇确信这是头一次听见,心底砰砰时边与自己道:怕什么,你不还连名带姓的叫过他么?
“玉照庄的事儿了我晓得了,你信我,我与她从来没有什么。”
多日来他都忧心着她,怕她误解一面示好着,这时候总算将这话当面说将出来。
她假意反问声:“嗯?”
“嗯?”
“嗯,省得了。”
相见时难别亦难,回三里巷两人不约而同地慢下了步子来。
她手上再无一束花儿,他却也没碰上去,只因她说了不教他碰的话,百步远、十步远……终归是要停下的。
“我回去了。”
“好,我看着你。”
既他爱看,便看着罢……可以了那几枝海榴茶。还是说,她就该“不晓得分寸”地教他碰碰手?
作者有话要说:1.有没有超肥美!w.w
2.跳过了写过年,因为总想抄上一本的过来(?),所以直接暴击元夕了……
t.t喵唧,伸手要评论.jpg
小元宵式比心“里里啊”灌溉营养液×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