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1 / 2)
沈晚是?在花柳繁华的四?月方抵达的扬州。一路跋涉艰苦不提,还要顾及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这一路的种种辛酸可想而知。
可满身心的疲惫与辛酸,在她抱着孩子踏入扬州城的这一刻,全都化作了?对生命的感激,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四?月的扬州正是?景色宜人的好时节。放眼观去杨柳堆烟,湖水涟漪,这人杰地灵之处古朴而宁静,黛瓦白墙,微风细雨,无处不是?动人风景,无处不蕴含浓浓诗意。
沈晚觉得,住在这样山温水软的城里,便?是?身心再残破不堪再千疮百孔,也能被慢慢治愈的罢。
扬州城素来?阜盛繁华,城内百姓生活也向来?富足,便?是?城内的乞丐也大都能天天混个肚饱,不至于饿得瘦骨嶙峋。可想而知,当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一副瘦的脱了?形老乞婆模样的沈晚,一手住着拐棍一手抱着孩子蹒跚进城时,城内百姓看她的目光中是?何等的同情和怜悯。
沈晚蹒跚走了?一路,便?被人塞了?一路吃的用的以及铜板甚至银两等物?,待最后东西?多的她都快捧不下了?,着实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索性走到一杨柳岸堤上?停住了?脚。沈晚背靠着一柳树坐下,低头?看着怀里的馒头?、肉包子、油饼等吃食,不禁由衷的弯唇笑?了?起来?。
人杰地灵的扬州城,甚美。
正在此时,有轻盈的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缓缓而来?,沈晚抬头?看去,便?见一穿着粉色襦裙的年轻娘子正小心捧着一碗羊奶过来?。
那年轻娘子将羊奶递给她,同情的看了?眼沈晚怀里的正弱弱啼哭的孩子,柔声道:“我瞧孩子应该是?饿了?,所以就从对面那羊肉汤馆里买了?碗羊奶过来?。你快赶紧喂喂孩子吧,莫要饿坏了?她。”
沈晚感激的谢过。
做完这一切,年轻娘子就离开了?,沈晚目送着她离开的婀娜背影,觉得这座城的人都甚美。
待吃饱了?奶,那孩子也就不哭闹了?,嘟了?嘟小嘴,便?香甜的睡了?。
沈晚低头?看了?她好长时间,最终往怀里揽紧了?些,低低叹了?口气。罢了?,此后便?相依为命吧。
待到六月的时候,沈晚扬州城一小巷中买了?一进的宅子,宅子不大,可却是?沈晚喜欢的样式。买下房子之后她就去城里又买来?了?花草种子,屋前屋后都给种满了?心爱的花草,屋里屋外也精心打理,宅子便?焕然一新,看起来?既温馨又温暖。
十月份左右的时候,她托人牙子打听的落户籍一事终于有眉目了?。使了?重金后,她手上?的那纸汉中郡的户籍终于换成了?扬州户籍。
拿到户籍那一日,沈晚一宿没睡,她在灯下反反复复抚摸着户籍那两个陌生的名字,唇瓣翕动,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
过去的,终于过去了?……
此刻起,她不再是?汴京城的沈晚,而是?扬州城的郁绣。
寒冬腊月,汴京城的雪来?的比往年急,比往年大。
霍殷披着黑色鹤氅立于檐下,双手拢于宽大的袖中,眸色沉沉的看着庭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身旁秦九低着头?秉道:“侯爷,顾家那厢一切照常,没有可疑之处。”
霍殷眸色沉沉的看着雪景,半晌都未置一词。
秦九愈发垂低了?头?。
霍殷莫名嗤笑?了?下:“是?死了?吧?”
秦九呼吸一滞,却没敢回应半个字。即便?阖府上?下都是?这般揣测的。
“可有一年了??”
“回侯爷,整整一年了?。”
“都一年了?……甚好。是?个心狠的。”霍殷深吸口深冬的凉气,沉声道:“本候早就当她死了?,无甚在意。”语罢,冷冷一甩袖,抬脚便?走入漫天的雪幕中。
秦九赶紧撑过伞快步上?去打上?。感到他们侯爷身上?隐约传来?的冷怒之意,秦九心下苦笑?,若真如先前所说?般不在意,又何必让人在顾家人周围日夜盯梢,隔三两天便?来?汇报?说?到底,还是?没彻底放下罢。
顾家阖府携老抱幼,一家子顶着寒风大雪,端着碗盆沿着汴京城大街小巷讨饭,足足讨够一个时辰后才?端着今日讨来?的食物?,哆嗦着冻僵的身体相互携着回了?家。
兵部主事刘琦裕家的娘子看着他们一家走远的身影,不知什?么滋味的叹了?口气。刚欲阖上?门?转身回屋,不成想见她相公此刻正立于她身后,看向门?外的方向也是?目光复杂。
“相公,咱周济顾家,会不会开罪霍相?”
“这倒不会。霍相未曾说?过不让人周济,其?他周济了?的人家不也没有获罪?娘子放心便?是?。”说?罢,又是?一叹。
自?打顾侍郎那夜进宫后,霍相便?以顾侍郎诽谤朝廷命官等罪名罢了?他的官职,又抄了?他家不说?,还勒令他们顾府上?下每日必须外出讨饭一个时辰,以此来?赎顾侍郎当日犯下的过错。
而圣上?,又岂会为了?一个没多大价值的深宫公公,去开罪如今权倾朝野的霍相?
刘琦裕想着他们顾家又是?老又是?幼的,每日要冒着风雪出来?讨饭,再想那厢顾立轩当时何等辉煌,众星拱月般耀眼,诸位同僚哪个不羡慕他青云直上?前途无量,谁又能想到他竟是?一夜之间被人打入谷底。
当真是?世事无常,人生际遇难侧。
回了?顾家后,刘细娘拍打赶紧怀里襁褓上?落的残雪,转身进了?房便?将孩子抱进了?炕头?上?,打开襁褓后见孩子还算精神,除了?小脸凉了?些,其?他的似没什?么,这才?微微放了?心。
“吴妈,你去烧点米汤拿过来?。”
听到吩咐,正搓着通红的双手,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的吴妈只?能讪讪的去厨房烧汤。现在顾家不比从前,自?打那日之后,阖府上?下的奴才?奴婢便?只?剩下她跟钱叔,府里各种脏活累活也只?能他们两个来?做了?。
蹲着身子往灶膛里添着柴火的时候,吴妈看着自?己已?经开始冻疮的手,心下悔的肠子都青了?。何苦来?哉,何苦来?哉?早知道来?顾府是?这般的结果,当初她又何必争破脑袋的向秦嬷嬷请命,领了?这份差事?
妄她当初还满心欢喜的以为,毕竟是?侯府的头?个小主子,再怎么说?也能得侯爷重视,而她这个小主子身边的一等奴才?,将来?指不定能占着点光呢。
得了?,还沾光呢,命留在身上?就不错了?。没见自?打那作妖的小娘子跑了?之后,他们侯爷就开始犯魔障了?,她就眼见着他们对顾家一刀一刀下的这个狠呐,就跟不共戴天的仇敌似的。现今看来?竟是?连小主子都不放过了?,寒冬腊月的也逼着他们抱着去讨饭,要不是?她是?从头?到尾看着小主子出生,她还真怀疑这不是?侯爷的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