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疑无路(1 / 2)
听了那地瓜的话,我和阿饼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地瓜修炼成精,实在闻所未闻。
地瓜精,光名字就土气中带着诡异的滑稽,更别说招式全靠本体冲撞,比阿饼先前说起的蚯蚓精还要奇怪。
“无耻,无耻人族,害我挚爱,如今还嘲弄于我,今日便是拼了老命,也要杀了你们。”说完,地瓜精又猛地朝房屋撞来。
农舍纹丝不动,听声音却觉得地瓜很疼。
阿饼小弟听那地瓜一会儿砸在房子上,一会儿砸在院子里,变得越来越暴躁,脸色越来越不好,最后忍不住用他软糯稚嫩的童声大喊:“喂,你说,我们害了谁,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吧,老说什么挚爱挚爱,鬼知道你挚爱是谁啊?”
地瓜精不听,依旧到处乱砸。
阿饼走来走去,又朝门外大喊:“喂,别砸啦,你傻吗?”
屋外咚咚声依旧。
“你再砸,再砸我的家就没了。”阿饼声音软下来。
外面的撞击声更密集了,那妖怪似乎砸得更欢快了。
阿饼小弟眼眶红红,脸上全是气和恨。
只见他抬手似要开门,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他,喊“别干傻事,我们打不过妖怪。”
“你干什么!”阿饼小弟被我圈住手臂,仍然不住在我怀里扭动。
“别开门,别去送死。”这是我第三次抱着他,第一次心中全是重逢的欣喜,第二次心中全是面对危险的紧张,这一次,怀里抱着一个小小软软的男孩子,竟然想起靳羽师叔说我们有姻缘的鬼话。
“我没有要开门,我要喝水,你放开。”他趁我手一松,就挣脱开来,真的去门边一处高柜上倒水喝,边喝边说:“你放心,我爹说过,我的命是最重要的,家没了可以再建,菜园子毁了可以再种,如果我没了,我爹就什么都没了。”
“你家,不是几个月没人了吗?怎么有热水。”我也从壶里倒了一杯来喝,觉得有些奇怪。
阿饼脸上一怔,放下茶杯,奔入里间。
我也赶忙跟进去。
床上铺盖卷儿胡乱卷做一团,堆在角落。我环视一圈儿,发现一个看起来像用来给床铺挡灰的罩子,也被乱揉成一团,堆在窗边的桌上。
阿饼扑到床上一闻,激动大喊:“爹回来过!我爹回来过!我爹回来过!”
他原先就红了眼睛,这回眼泪直接掉下来。
我记得阿饼说过,靳羽师叔已施法探寻,结果是他在世上没有亲人了。
根据阿饼所述,我猜师叔用的大概是“滴血认亲”之法,此法偏门,只有上古残卷,在藏经阁积灰多年,我也是偶然翻到,问遍门中师兄弟,并无人会用。
此前凡间不知是见过哪位仙人用,以讹传讹,最后竟让人以为是将血滴入一碗水中来测亲缘血脉,也是可笑。
但靳羽师叔道法有缺,这等上古秘法,究竟用得对不对,测得准不准,也未可知,是以不怪阿饼不信我师叔,我都很难信。
“我爹回过家,我爹还活着。”阿饼反复说着同样的话。
“我师叔道法有缺,他确有可能测得不准,不过,也有可能不是你爹,是别人途径此处,借住了你家。”我四处看看,很多地方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只有书桌前的凳子干干净净,书桌也像被用过。
“不可能,就是我爹,不信你闻。”阿饼很执着地捏着被子的一角,递过来。
“我不闻,我又不知道你爹什么味儿。”我退开一步。
“几个月没洗澡的味儿,天下再不会有人比他更不爱洗澡了。”阿饼抱着被子,鼓着腮帮子说:“哼,这几个月我不在他身边,没人管着,肯定又没洗澡。”
“你看看你,娘娘腔,我就很欣赏你爹,男子汉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不洗澡怎么了,不洗澡让人快乐。”我心里有些羡慕这对父子,即使分隔数月,却仍能看出他们的亲密无间,而我有时候尽管就坐在爹的身边,却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知道他的生活习惯。
阿饼一脸想说什么又极力忍住的表情,坐在床上赌气,我则是继续四处看看,反正被地瓜精困住,也出不去。
“你觉不觉得,外面声音变小了。”阿饼突然悄悄出声。
“小了又怎样?”我没仔细听他说什么,在一个柜子的角落捡起一张纸。
“快来看快来看,大地瓜变成小地瓜了。”他不知什么时候趴到一处门缝上对外看。
我跟过去一看,那地瓜妖果然已经变作普通地瓜的大小,只是仍然在锲而不舍地撞击着这间农舍,嘴上骂骂咧咧的声音也变小了,甚至听起来像个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