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棋子(1 / 2)
皇后冷冷质问道:
“你母亲,为何将你嫁给一个流着叶氏血脉的男子?”
林又卿不料皇后这样开门见山地质问,只觉有些不悦,更是有些不安。她斟酌着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家父与宁合王乃是好友,臣女同世子亦自幼相识,是以家父为臣女订了亲。”
皇后冷哼一声,讥嘲道“宁合王妃是叶氏,右相叶坤和宫里头贵妃的那个叶氏!宁合王十之八九也是他们的人,你们难道不知道么?”
林又卿正待说话,皇后却已靠近她两步,迅速地伸手捏住她下颚。皇后冰冷而尖锐的护甲刺痛着林又卿的肌肤,她不禁低低地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你虽姓林,却也是司徒家的女儿。你可明白?”皇后的声音忽然带了几分蛊惑之意。
“臣女明白。”林又卿不知道皇后想做什么,只得温顺地应了。
皇后松开手,转身走至几案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回身看着林又卿,面上已恢复了初见时那得体的微笑,道:“皇四子俞怀玦,乃是本宫所出,亦是皇上的嫡子,是唯一可继承大统之人。又珩当年是怀玦的伴读,如今亦是怀玦的左膀右臂。本宫与你娘是亲姐妹,看着又珩和怀玦这对表兄弟这样要好,实在是高兴。”
说到这里,皇后顿了顿,深深看了一眼林又卿,道:“可是,本宫是你的姨母,你却嫁给了贵妃的外甥。嫁夫从夫,你将来,怕是也只认贵妃生的皇三子怀珹做表哥,并不肯与中宫亲近了,叫本宫如何不寒心呢?”
林又卿闻得此话说得颇重,只得跪下道:“皇后娘娘,无论臣女嫁与何人,臣女都记得皇后娘娘是臣女的姨母,四皇子是臣女的表哥,臣女不敢忘本。”
皇后和颜悦色地将林又卿扶起,道:“本宫哪里有要怪你的意思呢?不过是想着你或许会与我们疏远,心里难受罢了。其实说来,你嫁给宁合王的世子,倒也未必不好。将来,你和又珩要安排他和怀玦多见见面才是。都是年轻人么,他们又是正经的堂兄弟,多来往才是正理呢。”
林又卿恍然大悟,原来,皇后是希望通过她来笼络俞怀安。她不免暗叹荒谬,又觉不知所措。但,她藏好了所有的情绪,淡淡地垂首应是,皇后似乎十分满意,命人赐了许多物件,嘱咐她常入宫后,方容她离开。
这才是第一日,就有这些烦心事找上她了么?那,以后呢?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桐州去?她和俞怀安,真的可以安稳地厮守终身吗?林又卿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出了宫,随林又珩回府。
马车的车帘被风轻轻地扬起一角,她看见街上的小孩子们嬉笑打闹着。一个小男孩摘了一捧鲜花,送到女孩的面前,为她别在鬓边。暮霭沉沉,夕阳染上了半壁河山,慵懒地、肆意地铺开。
林又卿想起小时候,曾有一次,也是这样的黄昏,她和俞怀安骑了马去城郊玩耍。那是个繁盛的春日,他们将马留在湖边吃草,自己往山林深处,去寻最好看的一朵桃花。
俞怀安也像那个小男孩一般,小心翼翼地将桃花别在了她的发上,林又卿回头看他时,却见他的脸有些红,便问:“怀安哥哥,你喝酒了吗?”
“并没有。”
“那你怎么像是醉了?”初初长成的林又卿抬着头,无邪的大眼睛望着俞怀安。
“是啊,我好像是有些醉了。”俞怀安的笑意从眼底漫至唇角。
后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林又卿已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那以后,她年年春日都亲采桃花,酿成桃花醉。酒香宜人,翩翩公子一醉,却只为佳人。
他们一年年长大,她的酿酒技艺亦愈来愈佳。她与俞怀安初定亲时,她的二哥林又鹤还曾玩笑道:“嫁去宁合王府后,可不许偷懒,年年春天都要送了桃花醉回来才行!”当时,俞怀安在边上爽朗地大笑,她则嗔怪二哥不顾妹妹只顾酒。
林又卿觉得有些恍惚,往事一桩桩一幕幕地催她落泪。
“阿卿,到了,我们下车吧。”却是林又珩开口,将她从无尽的回忆里拖拽而出。她回过神来,收拾了情绪,迈步而下。
过去,林又珩一直住在宫中,直到成亲前才另开了这一处府邸,府门口的牌匾书着“林府”二字。林又珩引着她向内行去,一路上遇见的洒扫侍奉之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躬身行礼。府中格局甚是疏朗,一花一草皆精致,可见女主人善理家事。进了一间名叫“岸芷”的院落,一个身着深碧色家常裙装的女子挺着隆起的孕肚迎了出来,正是林又卿的嫂嫂淑良郡主。林又珩慌忙上前扶住她,皱眉关切道:“身子这样重了,何必还这样出来,岂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