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你很像他(1 / 2)
陈修然的这句话说出口很久后,夏柳艺才像是从断层的回忆里找到答案:“你的眼睛很像他。”
他低头喝粥的手没停,滚烫的粥送入嘴中,烫的他舌头发麻,他和程嘉仕最像的就是这一双眼睛,桃花眼,只是程嘉仕爱笑,而他始终藏在他的身后,冷着脸,显得阴冷至极。
他和程嘉仕同父异母的兄弟,还要深究的话,他的母亲庄璐是别人口中受千夫所指的小三,贪图富贵的她,在某次陈鸿良醉酒后爬上了他的床,陈鸿良对待女人可谓是来者不拒,送上门的岂可不要。
一切就这样顺理成章,陈鸿良如同金丝雀的养了她几年,腻味了,庄璐开始害怕,用尽一切办法想留住他,最后选择了最传统也是最愚蠢的方式—-孩子。
陈鸿良是没有心的人,人当然是没有留住,庄璐把他养到五岁,遇到了自己所谓的真爱,这个时候原本用来试图绑住的陈鸿良的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绊脚石。
为了追求自己口中的那份爱,她将自己送到了陈鸿良身边,陈鸿良并不缺养孩子的钱,他只是生性薄凉,恰逢那段时间程书瑶和他闹离婚,闹的他有些头痛,于是他就被带了回去,这是一个警告,告诉程书瑶不要再闹下去的警告。
他永远都记得程书瑶见到他的第一眼,那心如死灰的表情,还有跟在她身后的少年,用疑惑的声音开口:“妈妈,那是我的弟弟吗?”
程书瑶没有虐待过他,有的只是无视,对他漠不关心,唯一算得上一点点温暖的,大概就是程嘉仕了,他好像很喜欢自己,像是多了一个童年的玩伴。
有东西都会分享给他,有人欺负他,骂他野种的时候,向来好脾气的程嘉仕会冲上去跟那些人对打。
然后牵着他的手,安抚他:不要听他们瞎说,你是我弟弟。
他十岁那年,程嘉仕十五岁,程书瑶和陈鸿良的婚姻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她什么也没要,只带走了程嘉仕,姓氏从陈改到程。
陈鸿良向来骄傲,放了他们母子走,那之后他鲜少再见到程嘉仕,他和他,明明还在一个城市,却仿佛被隔离在了两个世界。
夏柳艺说完那句话以后,两个人都不再开口,餐馆里人声鼎沸,不停的有人开门,带进来阵阵寒风,桌下的火盆提供的暖意,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一锅粥喝得七七八八后,陈修然走到收银台将单买好,回过头时,原本坐在桌边的夏柳艺已经不在了,桌旁立着的是那把黑色的长柄伞,他抿着唇走过去,将伞拿好,走出了店门。
刚推开门,就看到夏柳艺端着两个杯子走过来,看到他以后,递了一杯给他:“给你。”
陈修然看着杯子里黑乎乎的液体,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板蓝根,喝吧,你不是感冒了吗?”
他前几天淋的那场雨,确实有些轻微的感冒,不过几乎没人察觉出来。
夏柳艺站在他的身边,仰头喝了一口,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甜的,喝吧。”
他看着杯子里泛起的涟漪,送到唇边,一口饮尽,舌尖传来浓郁的甜味,甜味散去后,一股涩味涌上来。
这天晚上的陈修然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和程嘉仕的久别重逢。
当时的程嘉仕从药店走出来,手里拎着一袋板蓝根,他们俩四目相望,是程嘉仕先和他打的招呼:“修然,你还好吗?”
他当时看着他手里拎着的药:“你感冒了吗?”
程嘉仕看着手上的板蓝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我,楼下有个小妹妹病了,给她买的。”
陈修然还记得自己当时冷着脸说的话:“你对身边的人还是这么好吗?”
程嘉仕向他走来,如小时候一样,搓了搓他的头发:“修然,她和你很像,看到她,我就会想起你。”
“好好照顾自己。”
他就这样看着程嘉仕越走越远,然后周遭场景突变,自己像是置身迷雾中,找不到出口。
他是被枕边的手机闹醒的,醒来的时候,喉咙里像是塞了砂纸一般,鼻子被堵住,昨晚那杯板蓝根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前几天淋的雨,加上昨天在寒风中呆了太久,他的感冒加重了,从床上坐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
下楼的时候,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站在包子铺前,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
夏柳艺淡漠地回头,看到他以后愣了一下,老板将一杯豆浆和玉米装好,递给她,她的目光还没从他脸上挪开。
陈修然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胳膊:“好了。”
夏柳艺这才回过神,接过老板手上的塑料袋,老板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调侃道:“小姑娘,看帅哥看的够出神的呀。”
她今天穿的依旧是蓝黑色的长款校服,头发仍然是一个高扎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昨晚下了彻夜的雪,现在还算早,街上并没有太多行人,厚厚的雪叠着,他们俩一只脚深,一只脚浅地踩着,疏松的雪被他们踩的“咯吱”作响。
夏柳艺突然把手里的豆浆递给他,陈修然转过脸望着她,脸上满是不解。
“还你昨天请我喝的牛奶。”
陈修然哑着嗓子说:“不用了。”
却带起声声咳嗽。
夏柳艺凝视了他好一会,才将吸管用力戳进杯装豆浆中,外面卖的豆浆更像是糖水,甜得腻人。
她喝了一口后,就咬着吸管,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路。陈修然侧过脸打量了她一会,察觉到她咬着吸管却没有吞咽,轻笑:“不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