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不(1 / 2)
03
在人生的道路上,女汉子勇敢地走在了所有人前面。
她死了。
想当年,哥我十八岁,偶遇挫折,像许多愣头青一样,特悲愤,买把刀准备自杀或者杀人。无奈就是心太软,苟活至今。
120来了,110也来了。
一辆金杯汽车尾随而至,车上走下一位极面善的大妈,她举起手机。然后我衣袋里的电话响起:“小唐,你在哪呢?”
“咱们公司有新业务,你们学校死人啦知不知道?”
王姐那股兴奋劲儿,“谢天谢地,天时地利!这死人说不定你认识,赶紧过来联络,这单子要成了——发你奖金啊!”
这句话,瞬间拉近我与死者的距离。
楼下人群聚集又消散,人人往那个区域张望一眼,甭管能否看见点什么。
我飞速卷了东子新换的一张床单,学校发的那种白蓝格子的,像那个女汉子的打扮一样过时,但胜在颜色素净,盖在那具已被定义为“自杀”的尸体上面。
警察问我,“你是她什么人?”
“朋友。”我说。
警察公式化做完笔录,道:“天热,尸体不宜久放,等会跟我去法医处开个证明,早点送火葬场。”
根本来不及解释,一股大力将我推倒在地,我从血泊中沾了满身鲜血,突然发现我原本距离尸体最近的位置被迅速占据。
“我苦命的女儿啊!不就是毕业找不到工作吗?你咋想不开要自杀啊!”一对面容沧桑的夫妻扑倒在那里,对着尸体嚎哭不止,令人闻之唏嘘。
我长出一口气,那女孩的父母终于赶到了。
我非常顺利地做成职业生涯里第一笔订单,因为这女孩的家人,对那张遮掩体面的旧床单万分感谢。
“毕竟买墓不比买房,总是要特别讲究点什么。”
王姐竖起拇指,给我一特别上道的眼神,数出十张一百块当场交到我手里。说:“小唐,我看好你。”
女孩家并非豪富,但依然买了座十万的小资墓地给他们独生女,这是父母能在孩子身上花的最后一笔钱。
“再往后,烧冥币就行了。”东子刻薄道:“老大,你怎么拿我床单做人情?忒忌讳了啊!”
我拿着新鲜出炉的一千块钱,抽出两张红艳艳的票子:“见红挡煞,大吉大利!”我道:“东子,叫上斓斓,咱仨出去搓一顿!”
东子表情立马变了。
年轻人分手,诸多原因,殊途同归,无非是人合不合适,与钱合不合适的问题。
唐斓听跟东子出去吃饭,口气有点冲:“哥,我在医院呢,下班回家还得给刘芳草做饭!”
自从斓斓长大,我们在这件事上不知吵过多少次,我说,“唐斓,说谁呢,刘芳草是你能叫的?她是你奶奶,亲生的!”
唐斓道:“我就是叫,刘芳草,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怪物,要不是她咱们日子还能好过点!”
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扭头跟东子说,“斓斓有事不去,就咱俩。”东子笑:“你妹不去好,咱们喝酒,不醉不归。”
十五块钱的扎啤是喝不醉一米八的大男人的,东子却趴下了。啤酒杯磕到桌子上,东子说:“头儿,我跟斓斓掰了,斓斓多好一姑娘,跟我多不值当的!”
我把东子胳膊从肩膀上甩下来,“唐斓不是眼皮子浅的女孩,你是怨自己没钱没工作,耽误她?”
东子把胳膊抽回去垫脑袋底下,直到我剩下的大把大半盆龙虾啃完,东子没抬头。
其实东子和斓斓之间其实什么事都没有,除了钱。
04
隔天我直接去墓园上班,等学校发毕业证,东子代领。
当天下午,东子特意给我送来一张证,上书:
死者姓名,冯菁菁。
婚姻状况,未婚。
死亡/发现尸体地点,XX大学12号宿舍楼。
“你整的这什么晦气东西?”
东子说,“警察顺道给送学校的,指名给你。”
“昨天那女的,跳楼那个?”我一拍脑门。
王姐一路小跑,拿着手机喊我:“小唐,冯菁菁家属找!”我一接电话,冯菁菁她妈哭喊,“我们家菁菁昨天就在火化场了,停了一晚上,就是不给火化!说要啥子证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