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军人(1 / 2)
是罗益民,他强忍不快拉把椅子坐到?桌对面,屈指敲着桌子,试图引起对方注意:“王巧针,你说?你多损啊,现在我?成了普通职工,你满意了?”
王巧针背上军绿斜挎包,做出?赶人架势,她说?:“你有病就说?,没病就走,本卫生点拒绝闲聊。”
昔日对他特?别热情?的人现在冷若冰霜,这种落差让罗益民极度不舒服。
“我?怎么就闲聊了,我?说?正经事?呢?”罗益民说?。
看王巧针要往外走,顺手拿起窗台上的锁,罗益民赶紧站起身,拽住她手腕说?:“王巧针,你肯去我?们厂说?明上回?你说?的话都是误会,我?们还是有可能的。”
罗益民想,如果王巧针肯对厂长?说?他并没有跟颜三彩、罗志国勾搭,厂长?大概率会取消对他的处分,毕竟他是厂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他想王巧针一定对他有深厚感情?,只要他开口,王巧针就会答应,那么他还能当他的第三车间主任。
至于他跟颜三彩在一起还是跟王巧针在一起无所谓,颜三彩现在都不在纺织厂干了,条件还不如王巧针,还嫌弃他妈动不了,嫌他妈有味儿,嫌他家气味难闻,嘴上没说?,可像他这样的知识分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对颜三彩也?很不满,那他还不如跟王巧针在一起,对方还乐意照顾他母亲。
他更倾向于平息了这段风波之后找个家庭条件好跟他般配的。
王巧针甩开他的手,回?头,呵呵冷笑?两声。
她以前瞎了眼,才没发现原来罗益民是这么个奇葩,大学明明是个培养人才的地方,可也?把罗益民改造成这么个东西。
见对方态度恶劣,罗益民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软话,他急急忙忙地说?:“巧针,你别走,你知道我?上大学进?工厂不容易,我?跟颜三彩的事?儿绝对是误会,不管我?做什么,只要我?好了,我?有前途,你跟着我?一块肯定会过上好日子,我?也?都是为我?们的将来着想。我?不希望你误会我?。真的,我?还是希望咱俩好好在一起。”
王巧针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罗益民的脸真大,他怎么能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还有人比他更不要脸吗?
只恨自己嘴笨舌拙。
对方怕王巧针把他锁在屋里面,跨了半步,挡在她面前,堵住门口,不让她出?去。
屋里一下就暗下来,王巧针恼了,往后退了几步,怒声说?:“罗益民你有病吧,什么跟你一块过,什么好好在一起,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我?们早就退亲了好吧,你跟颜三彩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跟我?也?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想看到?你,不想听你乱说?。”
罗益民愕然,看这样子王巧针对他一点情?分都没有了,比他还绝情?,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这不可能。
他原本想她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只要他肯说?几句软话她就会回?心转意。
他几步跨到?王巧针面前,伸出?双臂想要抱她,他这个突兀的动作把王巧针吓得连连后腿,一直退到?角落。
王巧针有点害怕,上次在厂里她处于强势地位,罗益民要顾及自己的形象,不会有出?格举动。可现在,看罗益民这德性,原形毕露,估计大队部没别人在,要不他不敢这么嚣张。
大队部跟卫生点左边是猪圈,右边是磨坊,前面是路,后面是空地,就是她喊,社员也?不一定马上赶过来。
摸索着身边并没有可用的东西,她突然想起顾海洲跟她说?过的话:戳坏蛋双眼。
她垂着手臂,伸出?两根手指比好姿势,可她不敢戳,这要真戳瞎了她自己也?不得关监狱吗!
“你给我?滚出?去。”王巧针怒骂。
罗益民惊愕,现在这些村姑都这么厉害了吗,学会欲拒还迎了?真了不起。
“你不要给我?玩欲擒故纵。”罗益民勾着嘴角步步紧逼,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揪住他的后衣服领子。
“她说?让你滚。”罗益民的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那只大手把他往后扯,一直扯到?门口,然后长?臂一推,给他推搡到?院子里,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一抹军绿色的身影映入王巧针眼帘,面前的男人高大英武,军帽上是一颗红星,帽檐下微黑的脸庞刚毅又硬气。
王巧针觉得他有点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个男人长?得太俊,王巧针面红耳热,连耳朵尖都红了。
她像有了靠山一样,她指着罗益民请求道:“解放军同志,他是混蛋,你能帮我?揍他吗?”
军人看了看她,又转身往院子里呆呆坐在地上的罗益民看了一眼,二话不说?,两步迈到?他面前,朝他的屁股狠狠踢了两脚。
罗益民发出?两声嗷嗷惨叫,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火辣辣疼痛的屁股,一手指着军人骂:“别以为你是当兵的,就可以多管闲事?。”
他又指着王巧针问:“你认识他吗?”
王巧针刚想说?认不认识关你屁事?,话到?嘴边改成了:“他是我?新找的对象。”
她一双明眸带着祈求看着军人,希望他不要揭穿他。
军人只看了她一眼,沉默。
罗益民长?得也?不差,可跟面前这个军人相?比,他还是觉得自己身高不足而自惭形秽,尤其是那人竟是王巧针对象,这让人觉得她的自尊心被踩在地上狠狠摩擦。
他指着王巧针骂:“你这个不要脸的□□,我?们刚退亲几天你就找了姘头,你要不要脸哪。”
王巧针惊到?了,想不到?大学生也?会骂出?□□、姘头这种词,等反应过来,她骂罗益民:“你才不要脸,你还指望我?给你立贞洁牌坊还是咋地。”
她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只读过初中,又在乡下受过各种粗俗、下.流词汇的熏陶,可她实在骂不出?污言秽语。
贺文远不乐意了,他完全不能接受这种污蔑,他上前两步,飞快将罗益民踹跪在地上,又干脆利落地反剪罗益民双手,对王巧针说?:“叫他嘴巴不干净,来抽他。
王巧针都快被骂傻了,见有这好机会,毫不犹豫上前,左右开弓,给了罗益民两个响亮的耳光。
她揉揉震得发麻的手,原来打人这么痛快,从罗益民跟颜三彩搅在一起,这口恶气算是出?了。
这下轮到?罗益民被打得晕头转向,他的左右脸颊飞快肿胀起来,像是火烧一样疼痛。
“你要是再?敢来找她我?饶不了你。”贺文远拎着罗益民后衣领子,把他提溜出?院子,又一脚将他踹在地上:“滚”。
罗益民趴在地上,觉得骨头都要震碎,他见识了对方的身手,不敢再?叽歪什么,费力地爬起来,正想要走,王巧针说?:“你别走”。
贺文远喝道:“你先别走。”
王巧针走进?屋子,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张纸,递到?罗益民面前:“你看看,没异议吧。”
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她给罗益民汇过的每一笔款,金额跟日期,详细清楚。
四年的汇款,一共二百五十六块。
罗益民的脑子彭地一声,炸了。
他手指王巧针,声音抖得像树叶,哑声说?:“王巧针,最毒不过妇人心,你早就想好要跟我?算账是吧。”
他快要被气死了,想不到?王巧针在这儿等着他。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王巧针点头:“是,你核对一下没问题吧。”
她的语气像施舍一样:“没跟你要利息。”
她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有记账习惯,这下派上用场了。这是她省吃俭用,从她跟王火旺嘴里省下来的钱。
这些日子她反复思量,她伺候罗益民他妈就当白?伺候了,可寄给罗益民的钱不能不要。
她又拿来一支笔跟一盒印泥:“在纸的空白?地方写上:我?一共欠王巧针二百五十六块钱,签字,按手印。”
贺文远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纠纷,就说?:“没问题,就签字。”
正好解放军在,不怕他不签。
罗益民拿笔的手颤得像抽羊角风,他按王巧针的要求签字按手印之后说?:“王巧针,你真是又毒又贱。”
“闭上你的臭嘴。”贺文远喝道。他最烦会骂人的男人。
王巧蛮把签字的纸收好,她不生气,笑?着说?:“那你就准备还钱吧。”
“快滚。”贺文远喝道。
罗益民哆哆嗦嗦,像被抽掉脊梁骨一样,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王巧针很感激贺文远,对他极有好感,她问:“请问解放军同志是要看病吗?”
贺文远指了指自己的腿说?:“伤口裂了,麻烦帮我?上药换纱布。”
王巧针这才看见对方的军裤被血染湿一大片,隐隐有血腥味传来。
她赶紧招呼人进?屋,让他坐在椅子上,把他的裤管往上挽。小腿绑着的纱布已经被血湿透,看来伤口还不小。
这裤腿实在太碍事?,王巧蛮想了想说?:“要不你把裤子脱下来,反正裤腿都是血,一会儿我?给你洗洗,再?烤干就行了。”
只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已经红透。
贺文远说?:“我?旅行袋里有换洗裤子,我?这就脱。我?一会儿要去看小孩,也?不能穿这条裤子,怕吓到?孩子。”
淡淡的失望情?绪涌上王巧针心头,军人说?要去看小孩,那就是他已经成家了,有对象了,真是可惜。
条件这么好的军人怎么会没对象呢,就是没对象也?会找个跟他般配的姑娘。王巧针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自嘲地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子,她拿了条床单给她,自己回?避,等贺文远脱掉军裤,用床单遮住身体后,她拿来酒精、药水、药粉给对方处理伤口。
伤口看着血腥狰狞但是不碍事?。等重?新将他的小腿用纱布裹好,趁贺文远去穿裤子,王巧针拿着他染着鲜血的军裤问:“你一会儿是要回?家吧。”他着急赶路的话,裤子可以拿回?家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