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窦慎x阙贝妮(1 / 2)
窦慎和阙贝妮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初一开学的公告栏前。
那天阳光特别好,一大早,小鸟就叽叽喳喳地在林间飞来飞去,似乎在为新一批进入学校的学生们展翅喝彩。
学校的公告栏前挤着一群小升初的学生,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每一个人朝气蓬勃的脸上都带着雀跃色彩,若是在新班级里看见自己熟悉的名字,更是会兴奋地直接蹦起来。
窦慎和几个在小学玩得挺好的男生正巧在一个初中,几人站在公告栏不远处的花坛上聊天,说到暑假的趣事儿,更是笑成一团。
几个男生长得都好,尤其是窦慎,长得最高,面容最干净帅气,往那儿一站就是视线的焦点,路过的女生总会下意识朝他们看去。
初中,正是情愫朦胧时,小女生们都开始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在长得最好看的男生身上,而男生们,也会在人群里下意识的寻找最好看的女孩,而窦慎就是在被无数小女生的瞩目中一眼就看到了阙贝妮。
那个在人群中胖乎乎的小女生。
窦慎当时正在和朋友聊天,瞥到一个矮矮的身影在自己的余光所及处蹦来蹦去,大概是因为无聊,他和朋友聊天聊得三心二意,视线就忍不住跟着那个身影挪来挪去。
初中的校服是非常中国式的运动款校服,以肥大和老土著名,即便是微胖的女生穿起来也能非常完美地隐藏体重,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胖的过分的,非但不能隐藏,反而更显臃肿。
而出现在余光中的女生,既不属于第一种,也不属于第二种。
她有些胖,但胖得不过分,只是一般过分而已。
窦慎看她的第一眼,不是脸,而是那肉乎乎的小肉手,藕节似的小胳膊,然后是充满福气的双下巴,最后才是脸。
五官长得很好看,皮肤很白,只是看起来脾气还不好。
窦慎看着她时,她正把袖子挽到胳膊,怒目瞪视那群把她再三推出来的男生,气的双脚跳:“高了不起啊,力气大了不起啊,前面那个领子外翻的男生!你不是已经看见自己名字了吗还挤在里面干什么,你不知道还有很多人比如我还等着看分班找自己名字座位号的吗!”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刚刚推我了!”
“你们这群阴魂不散的,我好不容易摆脱你们,居然又追到初中来了!”
“嗷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早知道就换个学校了。”
原本正在聊天的几个男生也被她的咆哮声吸引了过来。
“那个小胖妹脾气很大啊。”陈明笑嘻嘻地说。
“也是今年的新生?”
“是吧,在这儿的谁不是今年的新生。嗯……长得倒挺可爱的,就是胖了点。”
“可千万别是我们班的,我喜欢温柔的小姐姐,不喜欢暴躁小妹妹。”
“还是暴躁胖妹妹。”
“哈哈哈。”
窦慎心里对他们对女生评头论足拿身材来取乐的行为有些不舒服,他几不可闻皱了皱眉。
心里虽然不悦,目光却像被人控制了似的,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
抱着有些微妙的心理,窦慎就这么看着那个小炮|弹扯扯书包带子在原地蹦来蹦去,偶尔试图冲进人群,但每一次都会被人挤回来,然后继续在原地气得跳脚。
拦她的那几个男生似乎和她认识,一直笑嘻嘻地逗她生气,就是不让她挤到公告栏下。
而她气急了就开始追着那几个男生打,绕来绕去,最后把自己绕累了,双手撑膝,脸蛋红扑扑的指着他们疯狂喘气。
“有种别跑。”还不忘放狠话。
性子活泼,眉眼飞扬,特别的鲜活。
初一一共十九个班,听人说今年的新生人数比往年多不少,往年初一只有十五个班,所以在这种几率下,俩人同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妙不可言,他们不但同班,还是前后桌。
班上的座位是按座号排的,前三排倒是身高均匀,但从第四排开始,高矮穿插,从讲台上往下看,座位排得特别不讲究。
窦慎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就发现自己座位前面多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而且和正巧和他分在同一班的陈明聊得火热。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既然之前看见了怎么不帮帮我!”小女生指着陈明娇憨骂道,说的正是之前在公告栏前的事儿。
“我哪儿知道我们是同班同学啊,看你和那几人挺熟的,以前一个学校的?”陈明笑嘻嘻地躲开。
“熟什么呀,他们以前老欺负我。烦死了,早知道他们也在这里,我就去九中了。”
“九中很乱的。”
“还好吧,我好几个朋友就去了九中,那边离城区近,很好玩的。”
“嘿嘿,我们这边儿也很好玩啊,离游戏厅近,周末一起去游戏厅玩跳舞机啊。”
“不去,我跳不起来。”
“啊,你腿脚不好么?”
“去你的,你才腿脚不好。”
“那就是胖了,嘿嘿嘿。”
“滚。”
班上一共三十个女生,只有她一个人有些,呃,微胖。
群体生活便是如此,只要有一个独特的存在,那就格外吸引人的眼球,无论是好的或坏的。
在班级点名和自我介绍时,窦慎知道了她的名字——阙贝妮。
名字很好听,也很可爱,更好玩儿的是,在班级点名和自我介绍时,她在讲台上说:“我唯一的爱好是吃,而且从小到大的习惯告诉我,我亲爱的新同学们一定会在私下给我取小名,取小名这件事我并不介意,不过你们要是给我取了特别难听的小名我就会很介意,我介意起来会很凶哦,为了大家能和睦共处,我希望你们能尽情发挥自己的文采,给我取好听一点的小名儿。”
许多人都在讲台下笑了,包括班主任。
但窦慎不觉得好笑,能说出这般大度言语的女生,从小到大在身材上一定备受侮辱,可她却依旧性格乐观活泼,甚至还能把身材拿来调侃。
他不觉好笑,只觉得讲台上的女生很勇敢,也很自信,很让人……瞩目。
于是开学不过短短半天,她的身上就揽活了各种外号,小圆圆、小圆球、阙圆圆、缺心眼,对此,她通通来者不拒,只要有人这么叫她,她永远都是笑眯眯地应声。
明明是带着那么几分不友好,她却毫无所觉般,和每一个人都相处的很好。
开学过后,新鲜的初中生活也变得枯燥起来。
虽然他们是前后桌,但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窦慎在学校的人缘很好,他长得帅,在男生群体里吃得开,女生们又都喜欢他,无论顺不顺路,下课时间总有女生从三班门口路上,目光若有似无地寻找他的身影,胆子大点的会直接喊他的名字,喊了也不说别的,就乐淘淘的冲他笑。
开学的第一周,窦慎就受到了很多情书,只要是下课时间,他的课桌前后左右总是坐满了人,是全班最热闹的地方,也是阙贝妮最讨厌的地方。
因为总有人霸占她的座位和她同桌的座位,而且男生的话题永远围绕着女生,还是好看的女生,等他们把好看的女生细数了一遍,狗眼睛最后总会落在她身上,给那些漂亮的红花寻找衬托的绿叶。
她就是那个绿叶。
所以阙贝妮不喜欢他们,对把他们招惹来的窦慎也不是很喜欢。
因为不但有男生会凑到他身边,还有很多女生也爱凑过来,大概窦慎的后桌和同桌都是男生,她这个前桌女生就变得格外突兀了,或许她们觉得她近水楼台先得月,和窦慎和关系应该还不错,在学校里,总有人偷偷给她塞情书,让她帮忙给窦慎。
当然,她每次都是拒绝的,但总耐不住一波一波往上凑呀,很烦的。
而且总有拒绝不了的时候,这就更烦了。
这天自习课,班主任在走廊和隔壁班的老师说话,不少人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凑到自己玩得好的朋友身边,窦慎的同桌也是。
他正在预习下节课要上的内容,突然听见一道细细的声音,惊得他手中的笔差点没掉在桌上。
“你有喜欢的女生吗?”他的前桌,那个和班上不少男生都玩得很好,但开学这么久,一直没和他说过一句话的女生扒拉着他的课桌,盯着他问道。
窦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了一拍,他没法说自己似乎一直在期待她和他说话,这场在心里模拟了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出现,只是但没料到内容这么劲爆。
他摩挲着签字笔,忽视内心升起的异样,平静和声音和紧张的内心简直像两个极端:“或许……有。”
就见她摸索摸索从书包里掏出一叠粉色的信封一股脑丢他桌上,胖乎乎的小脸都皱了起来:“什么叫或许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过随便你,既然或许有,那在面对别的女生的表白就请直接拒绝吧,不要给她们留有幻想,就算你要给别人留有幻想,也让她们以后把情书直接给你,我才不想当传话筒和邮递员呢。”
她很不高兴,低着头不看他,小嘴扒拉扒拉说得飞快:“你们男生呐,就喜欢模棱两可回答问题,是不是很享受被女生簇拥的感觉?我告诉你哦,这样是不对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要狠狠的拒绝,千万不要害怕别人受伤,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长痛不如短痛,而且我们现在还小呢,我哥说在高中谈恋爱都叫早恋,在初中谈恋爱就叫早早恋,早早恋是错误的,我们应该以学习为重。”
以学习为重,并倍感被打扰的阙贝妮,转头就和班主任申请了换座位。
初一整整一年,窦慎和阙贝妮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话,就这么以非常不美好的结局宣告结束,并且丝毫没有挽回的余地。
阙贝妮用真诚的学习态度,直接换到了第一排,班主任的眼皮子底下。
两个没有重合的圈子,就算在同一个班级,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仅仅就是能见面了,说话是不可能的。
而且窦慎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这么招人嫌,偶尔再走廊上碰到,阙贝妮对他永远是目不斜视。
在这个年纪,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自尊心都格外的重,窦慎阙对贝妮那点朦朦胧胧,连他自己都没有看明白的小心思,直接冰冻三尺露都不敢露出来。
露出来就会丢脸,他是这么想的。
整整一年,俩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窦慎还是那么受欢迎,情书依旧受到手软,他的周围永远围满了人。
阙贝妮还是那样,性格大咧咧,和全班人都玩得很好,唯独窦慎。
或许从来没有人会把阙贝妮和窦慎联系在一起,所以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他们之间单方面的小矛盾,只有窦慎的同桌,发现他的走神从盯着前桌的后脑勺,变成了盯着前前前面不知道谁的后脑勺去了。
到了初二,玩儿好的同学走得更近,周末会一起出去玩儿,有什么重大活动也会开始聚在一堆庆祝。
陈明生日那天,就邀请了班上一半的人,包括阙贝妮。
虽然陈明张嘴闭嘴就是阙圆圆,但他和阙圆圆关系出乎意料的好,算是班上他玩得最好的女生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吃饭时,陈明把窦慎身边的位置安排给了阙贝妮,那是继情书事件后,俩人第一次挨得这么近,虽然全程说话,但阙贝妮也没有对他表示出任何不满的情绪,甚至破天荒的朝他笑了笑。
晚上在KTV唱歌时,在陈明的鼓动下,男生中生气最高的窦慎和女生中被强行选举出来人气勉强也算最高的阙贝妮一起合唱为寿星唱了一首生日歌。
正处于变声期的男生粗哑难听,和甜滋滋的女声合唱,带来的效果堪比十级台风,引来一片狂笑声。
有了一唱之情,阙贝妮自觉和窦慎产生了革命友情,周末偶尔陈明会邀请阙贝妮一起出来玩儿,阙贝妮也没有再因为群体中有个窦慎而拒绝。
初二那一年,是他们关系飞速增长的一年,甚至一度超过陈明,成为最好的朋友。
阙贝妮成为窦慎身边唯一的女性朋友,所有人都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喜欢窦慎的女生没有把阙贝妮放在眼里,窦慎的兄弟也没有觉得阙贝妮会喜欢窦慎,阙圆圆和校草慎,他们之间除了纯洁的友情外,绝对不可能衍生出别的,连阙贝妮都是这么认为,所以从来没有人发现窦慎会偷偷看阙贝妮。
成为了朋友,阙贝妮也不再嫌弃窦慎给她带来的麻烦,全校的女生也都知道他们关系好,自从窦慎一改婉转的态度拒绝变得直白后,学校的女生也不敢明目张胆给他送情书了,才是采用迂回战术,阙贝妮就成为邮递员的第一人选。
在阙贝妮又一次把情书丢到窦慎课桌上,并且收获一包据说从国外买回来的巧克力时,她的好朋友一改温和的态度变得强硬:“以后不要再收情书了。”
“为什么呀?”
“没有或许了。”
“啊?”
“我有喜欢的女生了。”
阙贝妮眨了眨大眼睛,窦慎任她打量。
最后她笑了笑,收了巧克力回了自己的座位,从此以后再也没见她帮他收过情书。
初三那年,他们之间的友情桥梁陈明转学了。
陈明一走,就像连接他们之间的独木桥给断了,中间忽然隔着一条深渊,倒是能重新搭建起来,但总是需要耗费时间。
以往的周末总是陈明约他们两个,现在一到周末,彼此的手机都是安静的,谁都难以跨出主动的那一步。
三班的人就这么看着曾经的好朋友慢慢走远,重合的圈子再次分开,到最后谁都没有走出那一步。
他们用一年的时间来默许彼此走远,就像每一场因为一点点小摩擦,亦或根本没有摩擦,就因为种种原因变冷、变僵,最后成为陌生人的好朋友一样。小时候会因为一块橡皮擦和朋友吵起来,小学时会因为好朋友和别人玩得更好而吵起来,初中的友情,只是因为谁都没有踏出那主动的一步,而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