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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素仪说过,去长安乃是因为认出了侯方蚩的看家本事,既然燕素仪能探听得消息,那旁人也大有可能靠这个识人。姬洛拿不准屈不换是否晓得自家师父的底细,这些日子以来,醉鬼也没有提起过八风令,想到吕秋当日说的逢人不可全抛真心,姬洛犹豫了一下,除了提醒没再多话。
屈不换岔开脚,一手枕在重剑上,眼神还落在外头,嘴上却问道:“为什么?”
然而,他这大嗓门拼不过鼓乐声,一时有舞姬双手持彩绸从两旁鱼贯入,顿时夺人目光。彩绸舞的花样繁多,看得满座拍手叫好,一时间名牌下篮子里,俗人抛金抛银给喜爱的姑娘打赏。
一轮过后,只见两道绸子飞天,正好挂在二楼的横梁,几个侍女就着彩绸旋身飞起,稳稳落在二楼阑干上。这一手武功臂力惊人,且侍女个个轻功如流,开宴如此,便是鹿台拿来镇场子用的。
“这好一会了,怎没见十七娘?我们可不是来看嫩丫头的,乃是趁取道夔州南下时分,来瞧瞧这媚骨天成。”姬洛左边那一桌,坐着几个拿重兵的大汉,长得凶神恶煞,全不似酒徒。说话的这个是个癞子,头发落了大半,左右看都让人觉得不顺眼。
“一看你就是穷乡僻壤里来的。”既然有人发问,自然有好事的接口,“十七姑的脾气在那七位里面算一等一的怪,逢年节不现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睁眼瞅瞅在场哪个不是年轻貌美的佳人,十七姑何须同这珠月争辉,她性子傲,想来必是不愿做陪衬的!”
姬洛听进耳中,突然对这位身处风月场,却谄媚世俗的十七娘另眼相看。
这时,方才过场的舞姬都退走,只留下彩绸漫舞。弦乐声由缓到急,阮筝一出,只瞧这穹顶开了道口,一人着羽衣从上飞下。美人身轻如燕,双手先拉住绸子,再接一个空翻,用双脚点住另外两根,竟立在半空不动分毫。
“好身段!好轻功!”当场有人称绝。
其实这轻功比不过庾明真那般潇洒恣意,也没有燕素仪的灵动飘然,随意找两个武功不差的也能使出,可人皆爱美,丑男丑女亮这一手,自然比不过美人来得惊艳。
彩绸中,美人一荡,如秋千般,沿着鹿台内楼旋了一圈。
风拂开遮面的面纱,一瞬间露出娇容月貌,但见美人柳眉细细,眼中波光如梦,像盛了天河水,酿成了人间绝妙酒,气质出骨,清雅而不落俗。
屈不换失态地拍桌而起,不用说,场中一舞的自然是那位桑姿姑娘。
打右手斜地里,是些富户家的少爷,上不了台面又想充场子,大堂里就属他们带的家丁最多。
这几人都是些花花肠子酒色徒,当中一个干瘦子问:“张兄是见过大世面的,不知鹿台这位桑姿比之建康朱雀楼里的时妙曳又如何?”
同为歌楼酒肆,朱雀楼不同于鹿台有个脾气古怪的十七娘坐镇,在京都建康里,那是什么生意都要接的酒色场,听说另有达官贵人扶持,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至于鹿台,毕竟跟江湖沾点边,被人看低不过是一来瞧不起武林人,二来有个名声污堕的十七娘,从说话到功夫都是正道不待见的邪媚,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成了练下贱武艺行下贱事的下贱胚子。
不过提到朱雀楼,自然免不了有人要吹一番时妙曳,不同于桑姿一年露两面的物以稀为贵,这时妙曳在朱雀楼中声望极高,巧言令色且长袖善舞,王公贵族也不乏有请她进宫献舞的。
那张公子吹嘘了一番时妙曳,又捧了捧建康城,隔桌有人看不上出声挑事儿,跟乡巴佬看不起城里人一般:“好什么好,听说那些士大夫就爱聚拢吃五石散,荒淫无度还自比风流,抬什么高价!”
那群公子哥儿看说话的人长相不端,又面露凶光,掂量了一下闭了嘴巴。
不过,二楼上却有人挑开帘子走了出来,顶了风波:“区区不才,不太认同兄台的话。”姬洛睁眼一瞧,说话的是砸场子那日奚落人的俞鹤追。
俞鹤追显然和这些人档次不同,眼界高出不少,心也大,十分向往建康的繁华奢靡,便辩解道:“你们懂什么,先有‘竹林七贤’,后有‘江左八达’,看人得看表里,要说真风流假风流,以区区看,全在两句话中——‘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注1)。”
姬洛细细听着,觉得这话说得倒比前些时候像人话,心中对俞鹤追有了些改观,瞧不起人确实为人诟病,不过有些见识还是不能抹杀。
那几个江湖人嘴巴翻不出花,说不过,只能逞口舌之快,什么‘母婢亲娘’全问候了一遍。俞鹤追一并听着,冲自己亲信使了个眼色。
恰好这时,楼中掌声喝彩又起,原来不知何时台上已涌出不少持伞的姑娘,桑姿从彩绸上飘落而下,身轻如无骨,竟然在伞阵上舞起来。点翻串翻并着绞腿绷子,别人在平地里都难舞出来的,她竟然在纸伞上舞出一套行云流水。
“怎么可能?”便是姬洛也惊叹不已。看持伞的人,连眉头都没皱,好像上头根本没顶着个人似的。
姬洛向来心头叹,反倒是旁边那桌持重兵的客人,呼声道破玄机——
“大哥,是柔体术!失传已久的柔体术!”
作者有话要说:随机佛系内容提要orz实在不行下次就改成晋江独家好了
话说桑姿也是个有趣的人,大家看到后面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先卖个关子
注1:引用自《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