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单刀赴会(1 / 2)
狱卒口中的郡主不知是什么人物,待他们也算有礼,饭食饮水,梳洗换衣,都不算慢待,只除了将他们圈在牢房中这一点。
这些时日里,李放一直在反复发热,时常是清醒一会又昏迷,也许是前段时间无药又舟车劳顿的苦果来了,他病的厉害,精神也不济,丁敏君和周芷若轮流守着他,奇怪的是,那天送李放来的狱卒对她们还不错,不管是煎药还是要棉被,都没有拒绝。
周芷若把手帕打湿了,细细给他擦脸,看到他明显消瘦的模样便有些心酸,握着他的手偷偷掉眼泪,原本都好好的,如今师兄伤重,师姊妹们也都分开了,不知道怎么样,锦仪师姊受了伤,有谁能照顾她呢?
丁敏君也有些疲倦,难得没说她什么。人不是猪狗,在牢里圈几个月,是个人都受不了的,忙着照顾人还好,一松懈下来,就感觉到那种压抑了。
很显然,那位郡主料定她们不会降,但还是想这种方式磨平他们的棱角,看看能不能劝降几个,估计她正在攻打峨眉山门吧?师兄离开前,只带了两三名静字辈的师姊来领阵,只希望还在门中的师姊们能守住。而她只能在这里无用地祈求。
她半抱着青年,将他的头放在膝上,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鬓发,怔怔地出了一会神,才垂下眸,深深俯身,低头与他发顶贴近,将半张脸埋在他发间,几点泪沾湿了他的发丝,喃喃道,“我该怎么做?师兄?”
偏偏此刻,她如此痛恨自己武功低微。从前总有师兄执掌,她只是从旁辅助,自觉行事得宜,到他受伤,按理由她暂代教习,独自领莲阵,方知有多难,而她没有做好,着了人的道,以至于此。
另一侧牢房,灭绝师太和贝锦仪被有意关在一处,她武功高强,即使中了软筋散,狱卒也不放心,于是将贝锦仪与她安排到一起,以消减她的精力。
贝锦仪虽用了一颗白虎护心丹,但也是不久就被押解到大都来,伤势愈发重了,只是李放内力深厚,偶尔还能清醒,只是精力不济,才嗜睡,她却是形销骨立,即使能出了牢房,好好医治,只怕也要落下病根。
她夜里发起烧,一直在说胡话,有时喊晓芙,有时喊放弟,偶尔也提起周芷若,只是每次喊师父,都是呼吸急促,神色恐惧。灭绝抱着她,抿唇不语。
她喊的不好,纪晓芙殁了,李放受重伤,生死尚未知,她自己亦是,隐隐有灯枯油尽之态,全靠师父的内力缓一口气,也只剩下敏君和芷若还好些。但她在梦里,原比现实中仿佛万事不沾的模样执着,一遍遍地喊。
她喊的灭绝想起他们小时候。她的四个小弟子,都是天赋很好,很聪慧的,性格各有不同,但也算相宜,但那时还嫌他们吵闹。
而牢房里太安静了。
如此又过了近一个月,将六大派高手困入笼中的小郡主才志得意满地回了大都,汝阳王府专为她办了酒宴,连身为嫡子的长兄也不能在此刻夺去她的风采,只能挂着笑敬酒。她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的酒量很好,但今夜喝的有些多,白皙的脸上浮了两抹红晕,两根白玉似的手指把玩着鎏金酒杯,看着透明的酒液上的倒影,有些漫不经心,不自觉地流露了几分媚态,看得来汇报的侍卫心跳漏了一拍,但想起眼前人的身份,又暗骂自己,清醒了起来,“回禀郡主,六派的高手俱已押入寺中。”
赵敏随意瞥了他一眼,“峨眉呢?”
侍卫垂首,“多数都在,但静字辈缺了五人,李开阳也不在阵中。”
她动作一顿,“他的确去了光明顶,为什么会不在?”
侍卫说,“大抵是和武当派一起走了,有狱卒报告,武当队伍多了一人,听描述与那位道长很相似。”
“现在何处?”
“峨眉弟子中。”
赵敏轻笑一声,“看来,我还要请他一回。”
侍卫犹疑地问,“属下去放他?”
“不,我亲自去。”
她入卧房,褪去了男装打扮,换了缕金绣蝶的红罗裙,菱花衫,折枝花纹样的褙子,梳了发髻,华胜珠钗,玉铛璎珞,样样不落,才像寻常大都里的闺阁女儿的模样。捏着小团扇,步履优雅。
作男儿打扮时潇洒文雅,换作红妆,也艳煞旁人。
郡主亲临牢中,几个狱卒只敢恭敬地跟在后一步,以声领路。两侧侍卫手持剑,威风赫赫。
因嫌牢房简陋,狱卒是弓身拉开了门,门内昏暗,随着他动作,外面的几缕光照入,里面的人下意识要伸手,在她动作之前,一只手已经先从她背后绕出,替她遮住了光。
赵敏唇角的笑收了些,“原来你也会怜香惜玉。”
她慢慢走进牢房中,随意打量了丁敏君一眼,才把目光放在了周芷若身上,后者正平静地看着她,与精心打扮的她相比,对方显的憔悴些,穿着也素净,但越发显的清丽动人,更碍眼的是和青年交握的手。
李放半挡着周芷若,冷静道,“赵姑娘。”
赵敏收回目光,“被你记住,实在是荣幸。”她微微一笑,调侃道,“小青,每次见你都这样狼狈,难道是我们属性相克?”
周芷若怔了怔,似乎没有料到他们竟认识。
李放说,“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赵敏没有直接应他的话,“一别多年,今日重逢,岂不是缘分?不如由我作东道主,与你宴饮一回。”
李放冷冷道,“赵姑娘的酒还是留着自己喝比较好,也省得你费心往里面放什么。”
他虽然痊愈许多,但饭菜中都下了药,他虽尽量少食,多少还是中了药性,以内力逼出也难,于是和其他人一般处境。
赵敏眉一挑,“可我今日心情好,非要请一个人同我喝酒,我虽然邀请你,但也不是非你不可,”她笑吟吟地看向周芷若,“你不去,我便请这位姑娘去。”
周芷若蹙眉,“郡主若想喝酒,有的是人愿意同你喝,我和师兄不过是一介阶下囚,实在当不得你的客人。”
本以为是个温婉柔弱的姑娘,原来也这样能说会道。赵敏轻笑,那笑声娇甜,“我说是请,就一定要请来,请不来,就只好绑来,你师兄应该最清楚,他也曾做过我的客人。今日不是你去,就是他去。”
周芷若说,“那我去。”
她语气平静,没有分毫畏惧。
赵敏说,“如果你去,我斟的就是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