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天塌下来(1 / 2)
徐酒岁莫名其妙被?凶了一脸,但是她一点都不?外,只当是这男人的间歇性神经病再次发病了。
她放下手机,望着他好脾气地说:“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她一脸平静,见?他生气反而?不害怕的样子,让许绍洋更加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口气闷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此时他倒是宁愿她露出害怕的样子。
而?不是如同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充满了宽容的爱心。
许绍洋可能需要她徐酒岁很多东西,但是唯独不需要这种和爱情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怜悯。
什么玩?!
强忍着想要掀翻面前?桌子的冲动?,男人的眼神变得更冷了一些……他把这归罪于?喝多了宿醉未醒,于?是屈指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皱着眉宣布:“十分钟以后开始,今天?画室空着给?你?们?用,其他人有单子的做单子,没单子的滚回?家去,别在这碍眼。”
许绍洋这句话一出,千鸟堂一半学徒兴高采烈地放了假。
小船显然是今天?有单要做的那个,愁眉苦脸地往里头工作走,收拾收拾准备开工。
十分钟后,徐酒岁和饭团脑袋一前?一后地进了画室。
……
轻手轻脚地踏入画室,环绕周围一圈发现徐酒岁发现这里和她走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个大卫石膏像都还在那里落灰。
后来仔细想了想,满打满算其实她也不过是离开了这里两年不到而?已。
并非所谓“物是人非”。
然而?她心中却更加感叹,因为她发现自己不仅记得自己离开时这里的模样,更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这里时,阳光从外洒入,三三两两的学徒坐在阳光下,铅笔在素描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时候,有个人站在她身后用冰冷的声音说——
【把这些素描稿子看一遍,然后把你?看到的问题告诉他们?,之后盯着他们?画,画到你?觉得可以了,再带他们?来见?我,如果到我面前?不合格,就?一起受罚。】
许绍洋永远都是刻薄严厉得像是刺猬。
包括现在。
“又在想什么?”
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与脑海中回?忆里那铿锵有力的“如果到我面前?不合格,就?一起受罚”几个字重叠在了一起。
徐酒岁愣了愣,回?过头看了许绍洋一眼。
男人身形挺拔地立在她的身后,挑眉,回?望她。
在与她对视几秒后,他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冲着画室里某个方向抬了抬眼。
徐酒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原来饭团脑袋已经坐到了一个画板前?面,开始熟练地贴胶带固定画纸……他身边还有别的学徒用一半放在那的画具,他整理了下,就?直起身开始用铅笔定位勾线。
这也太快了吧?
灵感不要钱吗?
徐酒岁有些惊讶,几乎都怀疑是不是许绍洋这向来没有任何信用的人偷偷给?这人透了题……然而?这时候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人从后面极不耐烦地踢了下,她愣了下,这才发现站在她身后的许先生已经一脸不耐烦,想来是极其不满?她这副吊儿郎当,不怎么走心的样子。
“你?准备站在这站到晚上八点?”他问。
“可以不要这么刻薄吗?”徐酒岁也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位joker先生拿到题目既有灵感,要么是天?资卓越,要么就?是有人提前?给?他透了题。”
她冷嘲热讽,可惜许绍洋却并不上当,冷嗤一声:“我大老远把你?哄来近海市只是为了窜通别人给?你?演场戏,?义呢?为了好好看你?一眼?”
徐酒岁涨红了脸——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恼怒,这人嘴巴怎么这么坏啊?
她动?了动?唇,正想说什么,这时候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却收起了脸上的嘲讽,弯下腰,微微眯起眼对视上她那双因为恼怒闪烁的眼,似笑?非笑?道:“当然,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徐酒岁无语地回?望他,“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见?她完全不受撩,一脸正直,眼里只有困惑。
许绍洋在心里叹了口气,感到挫败。
只好换回?了正常的语气,指了指徐酒岁身后已经开始做设计图的joker:“完全没头绪?是不是慌了?”
他凑的有些近,并且在徐酒岁来得及躲开前?,抬手替她将面颊边的碎发别至耳后,冰凉的指尖仿佛不经?地扫过她的面颊。
徐酒岁皱眉。
“再不快些真的要被?落下了,”许绍洋却在这时候恰到好处地提醒,同时用只有他们?两让人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别说师父不袒护你?,我那位友人只可能接受中式传统,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惹人笑?话……晓得了啊?”
他嗓音平静,像极了曾经成百上千次,一只手撑着画架,一只手握着铅笔耐心给?她讲新?的设计图的优缺点。
回?到千鸟堂,处处是回?忆。
她讨厌这样,随?当初才走的远远的。
“不要你?教我,我不知道要做中式传统么?”徐酒岁倔强地说,“本?来就?知道的,被?你?讲出来就?怪怪的了……你?这是作弊。”
“不好么,刚才你?还以为我给?别人作弊。”
“对,你?就?是这么一个充满了不正义的人。”
许绍洋笑?而?不语,只是冲她扬了扬下巴,示?她别废话,赶紧动?手。
后者撇撇嘴,光明正大地对着男人翻了个白眼,表示急什么,拼实力又不是拼速度。
这副样子倒是让许绍洋想到了她以前?,两个人还很好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趁着别人不在的时候同他露出孩子气的模样。
这点怀旧心思歪打正着地戳中了许绍洋心中那并不多的一丝丝柔情,所以他并没有跟她计较她翻白眼的时候有多不尊敬,而?是抬起手揉了下她的头发——
在她来得及抗议前?,又飞快地收回?了手。
扔下了一句“抓紧时间”,男人转身离去,还体贴地顺手关上了门。
徐酒岁:“……”
只留下了徐酒岁脸上还挂着一脸的尴尬和不情愿,那句“别碰我”来不及说明,甚至脸上的僵硬都做给?了鬼看。
……………………不得不说许绍洋还真是挺了解她的,知道她想说什么,更知道她想说的必然不是他喜欢听到的。
所以她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
徐酒岁深呼吸了一口气,收起了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坐到了饭团脑袋旁边的那个画架旁。
那个画架靠在床边,阳光从外轻洒而?入,徐酒岁微微眯起眼,捏着铅笔。
回?想起许绍洋说的承载者信息——
挑剔,男性,三十岁。
低调且循规蹈矩,性格沉闷古板,正规社会职业。
这不就?是她的薄老师么?
如果是薄老师的话,会希望拥有一个什么样的纹身去遮盖她手臂上的伤疤呢?
徐酒岁撑着下巴,觉得如果这样带入自己的创作热情忽然提高了很多……虽然事实上,她觉得薄一昭宁愿去美容院跟别的妇女?挤一挤一块儿排排坐做光子嫩肤去疤痕,也不愿?纹身。
有些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这时候她听见?旁边的饭团脑袋忽然说:“你?也是许老师的关门弟子吗?续九千岁之后的?”
徐酒岁盯着画纸,沉默了下:“我只是跟着他学手艺,并不是他的徒弟。”
她想说我没你?们?这么稀罕这件事,所以你?也不用对我敌?那么深,我想要赢了你?只是因为我来取走我的东西,至于?你?不能顺利拜师……
只是因为许绍洋心高气傲,不愿?接收你?们?这些野路子。
大家都是被?他逼迫的天?涯沦落人,何苦对她冷鼻子冷眼的?
徐酒岁觉得自己态度绝对够好,但是没想到对方听见?她的说辞,反而?冷笑?了一声:“许老师也不知道作了什么孽,先收了九千岁,又收了你?……你?们?女?人是不是都没有良心,不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学了手艺便拍拍屁股想要走人——”
徐酒岁听不下去了。
“啪”地一下扔了手里的铅笔,一个大幅度动?作转过身:“大哥,我们?怎么着,跟你?有关系?”
“看不下去。”
那人却完全不受她的怒火影响,他一边画设计图草稿,一边慢吞吞地说——
“你?说当初九千岁不会是被?赶出千鸟堂的吧?这么长时间就?这么消声灭迹了……叛除师门,没脸在圈子里混?还是被?许老师赶尽杀绝了?”
至此,徐酒岁不得不说,她被?踩了尾巴。
猛地站起来,身后的小板凳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咣当”一下倒地!
她冷眼看着那个低头画稿子的男人,冷冷道:“请问你?是过来争取拜师机会的还是居委会派来管闲事的?你?是很想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倒是要看许绍洋愿不愿?给?你?这个机会?”
那个饭团脑袋被?她尖锐的语言刺激得画设计图的手一顿,沉默几秒后,反唇相讥:“怎么,他的机会就?是给?你?这种人的吗?”
“他倒是想要给?,我不要,怎么了?”徐酒岁响亮地冷笑?了声,用无比荒谬的眼神看着他,“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连九千岁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吹起自己,她向来是不要脸的。
所以这会儿连眼睫毛都没抖一下。
那饭团脑袋阴阳怪气笑?了声,直接把面前?这女?人和九千岁划归为了一类人:那种学了手艺就?跑路,背信弃义忘本?之人。
“你?不用这么着急为你?的前?任师姐说话,”那个饭团脑袋说,“今天?别说是你?,就?算她本?人来了也一样是我的收下败将……我看过她的设计稿,稿子是画的好,但是上到承载者身上,也不过如此而?已。”
……作为专业美术出生的刺青师,徐酒岁的设计图是别人拍马也赶不上的,论?画技,许绍洋偶尔都要拿着图来求她指点。
而?真正的刺青上身后,表现力始终不如在纸张上那样顶级,是徐酒岁一直以来的痛。
——如今被?一个满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神经病掏出来点破,徐酒岁气得要命。她却没有跟他再吵,转身扶起椅子重新?一屁股坐下去,她长吁出一股压在胸口的浊气:不生气,不生气,气出毛病没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