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2 / 2)
他说:“陛下到底是善良宽厚,重情重义的人,夫人您也不想陛下将您视如蛇蝎吧?”
蒋姚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点头,道:“赵翊此刻人在哪里?可进了宫门?”
中常侍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说:“恐怕还要三刻过后,他的车架才能驶入宫门。”
中常侍为蒋贵妃倒了一杯热茶:“夫人喝些水,坐在这里稍等便是,若是城门一关闭,便是种辑将军门成功了,剩下的便是身在太极殿中的赵翊,太极殿中已经部下了三十个功夫好的小黄门,还有老将军他们。”
蒋贵妃接过茶水,望着泛着层层涟漪的茶汤不做声。
中常侍说:“就算是失败了,种辑将军们被赵翊抓了去也不会供出夫人,无论受什么严刑拷打都不会,他们是汉室的忠臣,夫人只管放心就是。”
……
马车辘辘行驶,刚才还晴空万里,不知何时却已经乌云密布,层层压来。
邓节一路上都不曾开口,直到马车驶入宫门,邓节方才推开窗子,狭长的道路两旁是高耸的宫墙,从下面看去黑色的宫墙好似与乌黑色的天连在一起,一股骤然的压迫感让她难以喘息。
赵翊说:“将窗子关上,别再望了,兴许哪一面宫墙后早已埋伏了弓。弩手。”
邓节回头只见他正在翻看一卷竹简,说:“这皇宫上下不早就在你的掌控中?”
赵翊并不看她:“是,可是仍有我看不到的角落。”他说:“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就像你永远猜不到何时会从角落里蹿出一条毒蛇来。”
邓节说:“我以为你无所不知。”
赵翊这才抬眼看她,似是有些惊讶,而后笑道:“我不过肉。体凡胎,是夫人高看我了。”世人都高看他,然而他也是俗人,好女色,好美酒,热衷权势,同时他也怕死,就像这马车,厚厚的车壁不仅仅是隔绝声音供他寻欢作乐翻云覆雨的,更是为了防弓。弩手的暗箭。
马车一直行驶到了太极殿,所有的朝臣以及天子都已在太极殿内,此刻正等候着太尉赵翊上朝。
而他们年轻的太尉大人此刻正搀扶着他美丽的夫人下马车,俨然一副恩爱有加的模样,不疾不徐。
他愿装做好夫君,她也无所谓与他逢场作戏。
待太尉赵翊扶着他新婚的妻子缓缓迈进太极殿时,所有朝臣都直了眼,大汉开国前后四百余年,什么景象没见过,就在几年前西凉的蒋腾还曾在朝堂上与美姬巫山云雨,将庄严的朝堂搅得淫。秽不堪。
赵翊虽然时而行为乖张,但还不曾带女人上朝,此刻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太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连朝堂之上端坐的同样年轻的天子也轻皱了皱眉头,似乎他在不解外还有那么几分不悦。
最讲礼教的孔子的后人孔勤先开口,似是嘲讽:“太尉大人这是做什么?”
然而赵翊并没有理会,硬是将他晾晒在了一边。
赵翊一直扶着她的手走到皇帝面前,对刘昭说:“陛下可否赏赐臣妻软垫?”语气却没有半分请求,更像是在命令。
刘昭挥了挥手,中常侍便送来一张软垫,邓节于是坐在了赵翊身侧不远处。
赵翊不向皇帝和群臣解释,只一撩蔽膝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道:“陛下,该上朝了。”于是群臣叩拜,山呼万岁。
隔着十二条密密的冕旒,邓节也能看到刘昭那微微发白的脸庞,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大汉天子的威仪早就已经被这个年轻的太尉踩在脚下,甚至视如敝履。
群臣上奏,待讲完,便会等待赵翊开口,最后由天子例行公事一般道“准”或是“不准”。
邓节坐在软垫上,倏忽间,她的心口一阵刺痛,她能感觉到这个曾经伟大的王朝行到此刻的无奈和悲哀,也能理解刘昭何以短短七年间便瘦得形销骨立。
此时她亦觉得悲哀。
然而就在此时,太极殿的殿门忽然一扇一扇的被关上了,奏议声戛然而止,众人皆望向赵翊,唯独赵翊转头看向了天子,含笑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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