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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扛飞机跑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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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巴士底广场,杜明茶穿着黑色的大衣,撑着一把24骨的黑伞,背着背包匆匆往前面走。

这个曾经的工人阶层街区有着不同于巴黎中?部?那样能给予人视觉震撼的建筑,广场周围开了一堆的酒吧和连锁餐厅,游客极少会来此游玩,放目所及,少有亚裔的面孔。

来巴黎之?前,杜明茶对这里的印象是高耸入云的埃菲尔铁塔铁质尖顶,守卫香榭丽舍大道的雄伟庄严凯旋门,塞纳河上横跨的桥梁灯火通明,新艺术咖啡的露台上摆满了精致的柳条椅。

但这并不属于她。

在孟教授的帮助下,杜明茶如今寄住在孟教授一位法国?好友家?中?。

这位富贵又好心的太太拥有一栋两层高的淡黄色小楼,露台很大,院子?里种着白色的铃兰花,有一棵漂亮的樱桃树,生长旺盛,郁郁葱葱。

杜明茶的书包里装着从图书馆借阅来的书籍,必须要在七天内还回去,否则就要支付一笔昂贵的款项。

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饭盒,里面盛了一份奥弗涅蓝纹奶酪花椰菜汤,还有一份春季羊羔肉配韭葱。

这并不是杜明茶的晚餐,而是房东太太的。

房东太太独身?多年,要求杜明茶和姜舒华称呼她为“萨拉女士”。萨拉女士资产丰厚,但也有一股特有的傲气?,虽然接纳了她们二人,但不会与?她们一同进餐——她从不碰中?餐。

不过她并没有限制杜明茶和姜舒华的饮食,将一楼的小小厨房借给她们使用。

杜明茶来这里已经有一个月了。

三十天,十五天都在下雨,阴雨绵绵不肯断绝,萨拉女士抱怨了好几次,说她的小花园要被?今年的雨水给弄坏了。

从这里到住址要经过一条开满了葡萄酒酒吧和食品店的街道,天色渐暗,灯光次第?而明,杜明茶裹紧外套,目不斜视地经过一正坐在路灯下抽烟的黑人。

巴黎接受了许多难民,哪怕是在这里,偶尔从狭窄小巷过,也能看到用纸箱搭简易住所的难民。

晚上八点?过后,杜明茶从不会独自在外面行走。

她心中?清清楚楚,对于这些家?伙来说,如她一般落单的女孩,和任人宰割的鱼肉基本没有太大区别。

走过去一段距离,杜明茶听?到身?后脚步声,踩着路边的积水,明显沉重。

她伸手,慢慢地摸出来放在书房里的防狼戒指戴上——三个指节,上面有着尖锐的钢钉。

这是萨拉女士送给她和姜舒华的礼物?,一人一个。

“优雅的淑女也要学会保护自己,”萨拉女士这样教她,“记得朝他们眼睛和脸颊上顶,同时抬起你们的腿,在他们伸手格挡的时候,去踢他们的下|体。”

杜明茶铭记在心。

她摸到指套戴上,雨水落在伞面上,有着噼噼啪啪、深浅不一的声响。

杜明茶刻意加快脚步,前面有一家?柠檬黄色调的西班牙餐厅,餐厅老板是萨拉女士的老熟人,她经常去他店里为萨拉女士购买橄榄油浸山羊奶酪。

果不其然,身?后人也加快脚步,踩着雨水,发出急切的声音。

在杜明茶神经紧绷到准备亮出防狼指套的前一秒,她听?到有高大的警察过来,呵斥:“警察,站好了,别动。”

那人或许是做贼心虚,听?到这么一声,非但没有停下,反倒扭头?就往旁侧小巷中?跑,戴着黑色兜帽,跑的飞快。

杜明茶转身?,喘了口气?,戴着指套的手缩在袖子?里,看到信步走来的警察。

外罩透明雨衣、身?穿藏蓝色制服的男人礼貌彬彬地问:“小女孩,在这个时候独自出来很危险,需要我帮助吗?”

他有着金色的头?发和碧蓝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浅浅的窝。

“没有,”杜明茶惊魂未定,指套在黑色风衣袖子?里,她想对方应该注意不到,“谢谢您。”

“不客气?,”警察忽然指了指前面,“如果你迷路的话,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去。”

顺着他的手指,杜明茶看到一辆白底、有着蓝白标志的雪铁龙警车。

之?前那次车祸让杜明茶的左手肘遭到了伤害,在阴雨天气?时会隐隐疼痛。

她刚刚从家?乐福出来,一下午的兼职让她有些疲惫,脸色也苍白如纸,唯独嘴唇呈现?出一种樱桃色的不正常红润,引起警察的注意。

在西方人眼中?,她看上去还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

“谢谢您,不过我穿过这条街道就到了,”杜明茶礼貌拒绝,“谢谢您,先生。”

她用了两个谢谢来表示对他的歉意。

巴黎是个很古怪的城市,拒绝别人的帮助也仿佛成了一种不恰当的行为。杜明茶在学着慢慢适应这个城市,但她想自己还是无法融入。

杜明茶仍旧撑着这把沉重的大黑伞往后走,身?后的警察却没有离开,仍旧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这点?令杜明茶有些不好的念头?,她深深呼吸,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心中?祈祷对方是个诚实正直的人,不要对不起他的勋章。

下意识摸了摸被?藏起来的防狼指套。

祈祷灵验了,杜明茶一路走回房东太太的房子?,看到那警察站定,望了望,又往其他街区巡逻了。

将雨伞收好,放进门旁专门的收纳架上,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刷了黄色油漆的防腐木板上,顺着缝隙往下落。

小花园中?的土腥味很重,是令人心情骤然放松下来的那种。

杜明茶打开门,在门口换了鞋子?。

她忽然有些想念沈淮与?。

大概人都是这样,总会在脆弱时候下意识想起曾经躲过风雨的屋檐。以前杜明茶想念父亲熬的汤,想念母亲为她晒的被?子?,可现?在……

忍不住想念起沈淮与?拥抱她时候坚实的胳膊,温暖的胸膛,还有好闻的淡淡香味。

萨拉女士没有出门,她坐在自己的木工房中?,戴着白手套,只探出半边身?体:“杜,麻烦你帮我将食物?放在餐厅桌子?上,谢谢。”

杜明茶关上门:“好的,萨拉女士。”

处理好萨拉女士的食物?后,杜明茶转身?去厨房接了水。

法国?人习惯直接从水龙中?接生水喝,但杜明茶和姜舒华两人仍旧固执地选择喝烧开后的热水。

再加上今天特殊——

姜舒华生病了。

前两天下小雨时淋了下,穿着湿衣服时间久,着凉了。

萨拉女士不以为意,还笑她们:“看来热水法则并不适用啊。”

杜明茶和姜舒华两人现?在还没有入学,没有办法申请社会医疗保险卡,再加上只是发烧,私人诊所价格高昂,姜舒华不以为意:“多喝点?热水,等退烧就好了。”

杜明茶烧开热水,端着上了楼,姜舒华还在卧室里休息,她睡了一天,在被?子?里缩好久,朦朦胧胧露出半张脸,才可怜巴巴开口:“明茶,我好想回家?啊,我觉着自己真是脑袋昏了,才会申请出国?……”

姜舒华在国?内没受过什么委屈,来到这里后吃不惯饮食,也适应不了,前一周的新鲜期过去后,剩下这几个周,始终心情低沉,提不起精神来。

杜明茶给她倒了杯热水,仔细阅读着药物?说明——萨拉太太给了一盒退烧药,上面的专业名?词有些多,杜明茶需要仔细看。

“先吃一颗,等晚上入睡前再吃一粒,”杜明茶抠出一粒,放在姜舒华脸颊旁,“啊,张嘴。”

姜舒华听?话张口,接过杜明茶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努力咽下去。

嗓子?还是痛。

“有时候真羡慕你,这么独立,”姜舒华垂头?丧气?,“我真觉着自己还是适合一辈子?活在父母身?边。”

杜明茶笑了笑,拍拍她:“好了,睡觉吧,晚上想吃什么?”

“吃面吧,”姜舒华说,“我想吃面。”

杜明茶等她喝完水后才离开。

左手肘还是有点?疼,她脱掉黑色外衣,里面只有一件条纹毛衣。

卷起袖子?,杜明茶揉了几下,冷不丁想起出国?的前一晚——

沈淮与?曾经亲过这里。

那时候额头?上满是汗水,并不难闻,有着淡淡的柠檬香,混着微苦的酒精味。微微垂眼时,睫毛会颤抖,他的舌头?很热,很暖,仔细亲她的手肘,边亲边问她痛不痛。

杜明茶咬破了他的手指,她不知道那晚沈淮与?在想什么,但她的确是以一种堵着气?、势要与?对方分高低的心态来压住他。

她在九点?钟被?白静吟叫醒。

这位美丽的女士曾耐心倾听?完她的要求,也赞同杜明茶选择隐瞒沈淮与?、乘机去巴黎求学的决定。

“我很开心你能这样想,”白静吟说,“也很高兴你意识到淮与?的缺点?……他性格过于像他父亲,哪怕他始终在否认这点?。明茶,我支持你勇敢选择更好的生活,也会尽全?力帮助你来感化他。”

杜明茶不明白为何白静吟会对自己儿子?用“感化”这个词汇。

但白静吟的的确确帮助她回学校、再让司机送她和姜舒华去了机场。

临走前,杜明茶与?白静吟好好谈了谈,也希望她能代替自己,向沈淮与?表达出自己真实感受。

要让沈淮与?认识到他的隐瞒和保护对她造成了困惑。

她并不希望这种做他麾下雀般的“爱情”。

从那之?后,长达一周,杜明茶都没有收到沈淮与?的微信消息。

第?二周才发来消息,询问她的号码。

沈淮与?表现?的很冷静,只字不提她这种突然出国?的举动,也没在意那天晚上被?她疯狂骗p一样的行为。

……

杜明茶从袋子?里取出西红柿,在水龙头?下清洗干净。另一旁的不锈钢盆子?里装着意大利面,从早晨泡到现?在,原本准备拿出来让姜舒华中?午自己做面吃的,但她中?午自己泡了泡面,这些还在放着。

这里离拉丁区很近,有许多留学生倒腾了国?内的一些方便食品售卖,什么小龙坎、海底捞……不过价格贵了些,杜明茶舍不得买。

外面普通的一份饭菜也要三四?欧左右,对杜明茶来说,还是不如自己动手下厨更方便些。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杜明茶点?开看,是沈淮与?发来的消息。

沈淮与?:「在那边还适应吗」

杜明茶擦干净手。

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

8:30

现?在……国?内应该才凌晨三点?半吧?

沈淮与?这个时候给她发消息,是已经睡了?还是醒着?

她回:「挺好的」

「房东太太人很好,今天还请我们吃了大餐,蜂蜜醋鸭沙拉,还有裹着芝麻的生金枪鱼,不过我们不喜欢吃法餐嘿嘿,最后还是选择自己下厨」

这么一大长串话敲打出来,杜明茶犹豫了两秒,仍旧没有给沈淮与?回复,又逐字删掉。

杜明茶觉着自己不能表露出服软的状态。

沈淮与?还没有为他做的错事道歉呢。

她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沈淮与?:「很好」

沈淮与?:「你现?在住在哪儿?」

杜明茶长心眼了。

杜明茶:「不告诉你」

沈淮与?不回了。

杜明茶这次可没有傻乎乎地把自己的底透露出去。

她来之?前拜托过孟教授,不可以将她的地址说出去,外加有白静吟帮忙掩饰,一直到现?在,沈淮与?都不知道她住在巴黎哪个地方、哪条街区。

毕竟这里不是首都,沈淮与?的手伸不到这里来。

更何况,前几天和白静吟视频聊天,温柔大方的白女士也告诉她,如今沈淮与?正在为收购竞争对手公司的事情忙碌,应该不至于追到法国?去。

这个消息让杜明茶轻轻松口气?。

自从得知白静吟是沈淮与?母亲后,杜明茶与?她认真谈了许久。

白静吟并没有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隐瞒,她更没有替沈淮与?遮掩,直白地告诉杜明茶,沈淮与?身?上遗传自于他父亲的那部?分近乎变态的执念。

“这种爱会让人无法呼吸,”白静吟这样描述,“你能感受到他爱你,但你会在这种爱中?丧失活下去的乐趣,渐渐窒息。”

“作为母亲,我当然希望他能得偿所愿;但同为女性,我更希望你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白静吟说,“看到你,就像看到当初的自己,我很羡慕你,明茶。”

也正是这位温柔善良的女性帮助,杜明茶才顺利地避开沈淮与?这么久,在巴黎过了好长一段自由自在的生活。

哦,不,是自由自在,但经济稍稍拮据的生活。

学姐的建议很正确,ISIT的学业安排的十分紧张,法国?这边的学校又实行的“淘汰制”,想要不落后,必须加倍努力。

杜明茶用热水将意大利面煮软,用热油煎了酸酸甜甜的西红柿,又炸了香喷喷、切碎的牛肉丁,她现?在在家?乐福做兼职,能够以折扣价买到一些在赏味期限边缘的牛肉。

病人应该要补补身?体。

准备好饭食之?后,杜明茶小心翼翼地端到卧室。

姜舒华吃了一大碗,边吃边哭。

这场病把她一直以来的思乡情绪都给勾动出来,她哭了一阵,忍不住给家?里面人开视频,叫了一声妈妈,就忍不住呜呜呜地嚎啕大哭。

杜明茶悄悄避了出去。

楼道里,穿着绿色真丝睡衣的萨拉女士若有所思地问:“她怎么了?”

“她很想念自己父母。”

“那你呢?你不想吗?”

杜明茶停了一下,她微笑着说:“也想,不过他们看到我哭的话,应该会比较难过吧。”

萨拉女士笑:“你们真有趣。”

她盈盈袅袅下楼,手腕上喷着淡淡的百合味道香水,背影优雅干净。

杜明茶回了厨房,在小桌子?上,默默地吃着加了番茄肉丁的意大利面。

哪里会有不想念家?的呢?只是她无从想念罢了。

出国?的事情,直到杜明茶坐上白静吟的车后,才给邓老先生打了电话。

这个在她心中?并不亲热的爷爷,在听?到这消息后,竟然连声音都在发颤,难过地问她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老人家?连会也不开了,疯狂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吃的给她送过去。

两人只见?了匆匆一面,邓老先生粗糙干瘦地手紧紧捏着她,眼睛中?竟有泪:“你这女娃娃,怎么说走就走,和你爹一样……”

说到这里,他叹气?:“这让你走之?前,都没能认上干爹,你说这都叫什么事。”

杜明茶说:“幸好没认上。”

要真认了沈淮与?,只要在脑海中?想一想叫他干爹的画面,都能将杜明茶刺激疯了。

邓老先生给她塞的零食大礼包虽然勉强办了行李托运,但有一些东西过不了法国?海关。杜明茶又舍不得丢掉,站在机场,一点?一点?地往嘴巴里塞,全?部?吃掉。

和邓老先生分别的时候,她没有哭,但在熙熙攘攘人群里独自吃食物?的时候,杜明茶鼻子?却莫名?的发酸。

她忽然想再叫他一声爷爷。

姜舒华这次发烧严重,吃了药后虽然暂时退下去,但在半夜里又凶猛来袭。

额头?烫的吓人,还在不停咳嗽,干呕。

外面还下着雨,这个时候打不到车,杜明茶不得不去请求萨拉女士,说服她帮助送姜舒华去医院。

“去公立医院要提前预约排队,”萨拉女士说,“只能去私立医院,这里离亨德利医生所在的医院最近,不过他收费高昂——”

“我有钱,”杜明茶抱着姜舒华,一手拿着用冰块毛巾做的简易降温设备,往她额头?上贴,“我付得起诊费。”

冰块隔着毛巾冻的杜明茶手指发疼,她仍没有松手。

“行啊,”萨拉女士笑,“原来是个隐藏的小富翁呢。”

杜明茶的确有钱。

她有一张卡,里面存着邓老先生给她打的所有钱……

还有一张,是沈淮与?悄悄放在她旧书包中?的。

密码是杜明茶的生日,里面存着一笔足以让她在巴黎奢侈生活两年、肆意在香榭丽舍大道和林荫大道挥霍无度的巨款。

这两张卡,杜明茶分毫未动。

但在离医院还剩两条街道时,萨拉太太的车子?坏了。

她难得不再保持名?媛风度,咒骂一声,低头?检查车子?。

“医院就在你常去的那家?书店旁边,”萨拉女士说,“抱歉,可能你需要扶着朋友过去了。”

名?媛不愿意在落着雨的半夜在外闲逛,她上了车,慢条斯理地拿出女士香烟,拨打了警察的号码。

杜明茶谢过了她,好在姜舒华还能自己走,互相搀扶着在这雨夜中?往医院赶。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刺耳的车灯打过来,照的杜明茶眼睛睁不开。

强烈光线中?,一身?材高大的男人下了车,黑西装黑裤,杜明茶惊了一瞬,下意识遮挡自己的脸——

“嗯?小小江?”

并不是沈淮与?的声音,却有些熟悉,杜明茶再度看,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江玉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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