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再见叶晨(2 / 2)
阁楼的门是没有插销的,直接在外面推门就能进来,所以江元野只要一用力,就能把门给推开。林酒都愁了一路了,别说想没想好,他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江元野。
真要和江元野在一起的话,他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所有人。
他不敢回应,也不敢走,因为他一走开、松开门,江元野直接就能推门进来,他更怕见到江元野。
果然,下一秒江元野直接推门,然后就感觉到了门内的阻力。
江元野眉头紧蹙,重重的敲了一下门。
什么意思?
他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林酒还是这样堵着门,难道是不喜欢他了吗?
一想到此,江元野就压不住脾气了,他很想砸开门直接去问,却在他砸门的瞬间,听见里面传来了林酒的声音。
“我...明天告诉你。”隔着一扇门板,林酒的声音显得有点飘忽不定,似乎是没什么底气,所以他略带心虚的重复了一遍:“就...明天就告诉你了。”
门板外没有回应。
林酒以为江元野走了,小小的吐出了口气,然后拉开门板往外看,结果他一拉开门板,正对上江元野闪着冷冽寒光的眼,他吓得一哆嗦,“啪”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江元野没走!
他吓了一跳,心说江元野不会就这么一直等到明天早上吧?他洗漱都不敢出去了,不过江元野也不敲门,林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门口站着,只好一直忍着,门也不敢再开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敢下去。
这一个晚上,林酒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无数句跟他妈妈剖白的台词,又觉得每一句都不好,他很怕妈妈生气,他这个顾虑也不知道怎么跟江元野说,他怕江元野脾气上来了直接摊牌,那别说林艳秋了,江父都得疯。
林酒一整晚都提心吊胆的,睡不踏实。
第二天凌晨,林酒四点多钟就爬起来了,怂怂的开了门,发现江元野不在门口,他穿上衣服,踩上运动鞋,跑回学校里了。
反、反正说了是明天嘛,他也可以明天晚上再告诉江元野嘛。
林酒在自己心底里默念了几句“拖延大法好”,并且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说“过几天再回复你”,就拖了一天也太少了点叭!
婆媳矛盾根本不知道如何平衡啊!
从江家别墅跑出来后,林酒本来想回宿舍里再补个觉的,结果到了宿舍门外,他敲门的时候,才发觉宿舍里面居然没有人。
他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四点四十,阮行这个时候怎么不在宿舍呢?
他自己忘记带钥匙了,没办法开门,只好给阮行打电话问,电话那头,阮行气喘吁吁的叫他去七教的特训室来。
原来阮行是去特训室训练了。
训练室三百多平方米,里面放着各种健身器材,还有人在擂台上对打,阮行靠在门口的墙边上坐着,一脸被榨干了的虚弱模样。
“你怎么样?”林酒看的头皮发麻,心说阮行也太拼了点,他坐下的时候还能看见阮行的身上还带着伤,腿上青青紫紫的。
“凑合事儿吧。”阮行长叹一场,顺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太难了,我一直在挨打,食物链最低端,哎,你不是回家吗?怎么回来了。”
林酒也跟着长叹一声,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就是,我有一个朋友。”
阮行喝水的动作一顿,很想问问“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又吞回去了,说:“你说。”
“就是,我这个朋友吧,最近有点问题。”林酒苦恼的抓着自己的手指头,吞吞吐吐的说:“他吧,觉得,爱情和家庭好像有点难以平衡。”
阮行被水呛的直咳,连连摆手:“说重点。”
“我怕...不是,他怕谈恋爱之后——”
“阮行!”一声爆呵从远处传来,是擂台上的教练在喊:“过来训练!”
阮行爬起来就往擂台那边跑,连跟林酒道个别的时间都没有,只是远远地撇过来了一把钥匙。
林酒抓住钥匙,看阮行跳上擂台,一副准备挨打的样子。
他看不了别人挨打,总有一种自己也在挨打的感觉,牙龈都跟着发酸,赶忙扭头跑了。
他跑出训练室的时候,冷不丁撞见门口还有个人。
对方正站在门外往里面看,似乎很向往这里的训练,他显然也没想到门内会有人跑出来,直接跟林酒撞了个正着,林酒的一句“对不起”才刚涌到喉咙,就看见对方愣了一下,然后扭头就走。
林酒也跟着怔了一下,然后猛地意识到刚才那张脸是谁了。
是叶晨!
之前在操场上,叶晨被江元野打过一拳之后,林酒就再也没见到过叶晨了,他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都把叶晨忘到脑后了,现在才记起来之前的事儿。
而叶晨不知道为何,一副很排斥见他的样子,林酒越喊他跑的越快。
“叶晨,你等等我!”林酒快步跟上,跟在叶晨后面跑了许久,才在七教楼下附近追上叶晨。
叶晨走的太快了,简直都有点像是落荒而逃了,林酒那小短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一把抓上了叶晨的胳膊。
叶晨被他一拉,浑身都跟着僵直了一瞬间,也就是这一瞬间,让林酒清晰的看见了叶晨的脸。
之前被江元野打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了,他被打的地方是右眼,现在一只眼周又红又肿,还泛着青紫色,眼眸里还有血丝,很吓人。
林酒看的心里一阵懊恼。
他自己心里清楚的,这一拳,就是江元野迁怒叶晨打下来的。
明明叶晨的资质是可以进特训队的,而且叶晨那么想进,却因为江元野跟他之间的矛盾被牵扯,让林酒心里十分难受。
辅导员说要他来帮叶晨,结果被他帮成了这个样子。
兴许是林酒脸上的担忧太明显了,叶晨离开的步伐微微顿了顿,但还是躲避似得偏开了脸,避开了林酒的视线。
“我没事。”他显然不太擅长应付别人的关心,以至于说起话来都一板一眼的,生硬的找理由解释,明明是他被刷了,他却反过来安抚林酒:“你不用太担心我,我没事了。”
林酒的关注点却在别的事情上,他记起来刚才叶晨在门外看训练的事儿,越发愧疚了,他问叶晨:“你是想进去训练吗?”
叶晨受伤的眼周微微抽动了一下,沉默片刻,回:“我没合格。”
“你没有!你很好。”林酒心里越发愧疚了,隐隐还带着点想给江元野赎罪、补偿叶晨的意思,拉着叶晨说:“我,我有办法让你再试一次的。”
叶晨挑眉看他,像是有点不敢信。
“我们可以去找辅导员试试。”林酒说。
但不管林酒怎么鼓吹,站在他旁边的叶晨都没什么反应,眼见着林酒说个没完,叶晨才垂着眼睑,轻声说:“报名表被我丢了,算了。”
“没丢呢。”林酒顿了顿,突然伸出手掏了一下裤兜,把他之前在操场里捡回来的报名表拿出来,像是拿出了什么有力证据一样,认认真真的摊开,抚平纸张上的折痕,高高的举起来,举到叶晨的脸前:“我之前给你捡回来了,但后来一直没碰上你,也就一直没跟你说,叶晨,我陪你去找辅导员。”
叶晨怔怔的看着那张纸。
时隔很多年,叶晨都能从他的记忆里翻出来那一幕,鲜活又生动,仿佛就在他眼前重演,仿佛他伸出手,就能摸到林酒的耳尖。
林酒离他那么近,近到他可以看到林酒因为跑得太快而涨红的脸,能闻到林酒身上洗发露的味道,甚至能感受到林酒急促的,喷洒出来的呼吸。
他大概从没想过,会有人这样把他放在心上。
那时候天色正好,身侧绿树枝桠摇曳,头顶阳光明媚灿烂,他刚认识两天的人昂着一张脆生生的小脸,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气,笃定的,一字一顿的说:“我陪你去。”
叶晨恍惚了一下,紧闭着的城门就这么拉开了一条小缝,林酒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
其实,看起来越坚不可摧的人,越容易被摧毁,只要你拿温柔一包,他自己就会溃不成军。
有时候叶晨会回想起那一天,像是品味珍馐一样,把每一帧都细细的品过去。
他这一生遭遇太多不公,他能对抗的,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儿,爷爷跟他说要忍,因为这是他血脉里留下来的孽,他一方面不甘心,想要将天都翻一个个儿,让所有人看着,但一方面又很恐慌,他一个人,没办法对抗那么多、那么多的恶意。
然后,有一天,老天爷看他日子过的太糟了,扔下来一个天使来,陪他一起。
这还是叶晨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出头的滋味儿,他整个人都飘乎乎的,直到被林酒拽到了四教楼下才反应过来。
叶晨不太想见辅导员,兴许是因为辅导员身上带着“老师”的天然威压,怎么看都有一股“正义凌然”的味道,好像下一秒就会拎起来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抨击叶晨,让叶晨暗暗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