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侄子,儿子（2 / 2）

说来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当时是奶娘带了?两?个仆妇一起，抱着他去街上逛集市去的，人还没到集市上，就听到马蹄声，还有村中的警示铜钟，常年遭遇兵灾的人，不用人说也知道，这是有兵打过来了?。奶娘当机立断就去了?集市附近的自?家?，将亲儿子也带上，披上最简陋的衣裳，混到了?山里才?算是躲过了?战乱的死劫。

可即使这样?，也没能躲过这一场灾祸，因为就在奶娘带着两?个孩子躲了?三天，饿的实在受不住了?，想下?山寻点?吃的，看看兵灾是不是过了?的时候。不想却遇上了?后头清点?掳人的突厥小队，最终还是被锁着带走了?。并且还亲眼看到了?那一堆堆的尸体，被突厥人一把火给烧了?，整个村落的房舍也都付之一炬。

至于为什么说一定是死了?？因为听奶娘说，在奶娘被突厥人拉去发泄□□的时候，曾听几个同样?被拉到帐子里，却不肯就范，直接寻思的妇人喊，说是全死光了?，全村都被屠了?，她们也不想活了?云云。

死了?的固然是痛快了?，不用遭罪了?，可带给奶娘的确实最痛的一刀，一点?子希望都没有了?，没有人活下?来，她当时是真的也想死。可惜她不能，因为还有两?个孩子需要她。所以奶娘忍辱偷生，就这么靠着给人当发泄的女奴，生生的活了?下?来，带大了?两?个孩子。

可这样?一个伟大的女人，却没能活到最后，再去了?突厥的第五年，因为她年老色衰了?，因为她没有人看上了?，因为她不肯给突厥人生孩子，生生的自?己折腾自?己流掉了?两?个孩子，没有依靠还被发现?了?，所以被突厥人直接用鞭子抽死了?。

临死前唯一的遗言就是：让两?个孩子活下?去，活着回到中原去。当时两?个孩子还只有9岁，为了?这么一个遗嘱，半大的孩子就开始给人当马骑，给人放羊，给人当摔跤的人偶，生生的靠一个忍字，活了?下?来。你说，这样?的孩子这心里有多苦？多累？

知道了?这些，老张头蹲在地?上已经哭得喘不过气了?，闭着眼睛，一下?一下?的拍打自?己的脸颊，不住的喊：

“是我们男人不中用啊！不中用啊！……”

不中用的是老张头吗？苏半夏觉得最起码不全是，这或许只能说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是从晋朝就开始的，延续了?几百年的汉人的悲哀。可这样?的话，并不能安慰到老张头，连着边上听到这些，跟着也红了?眼睛，抱着儿子，一脸悲戚的秦琼都安慰不了?。这些伤痛，这些血债，只有以后用血才?能解开！所以他只能转移话题，对着老张头说到：

“好歹你侄子回来了?，这是上天有眼，知道你家?一门忠良，给留了?香火。”

说到这个，老张头微微一愣，随即转头看了?看哪个奶娘的儿子秋生，满眼都是满意和?感激，随即脑子一转，转头问起侄子：

“秋生好像和?你一样?大？”

“是，他比我大一个月，在突厥，他对外说是我大兄，比我大一岁，所以好些事儿，他都帮我顶了?，大伯，如今，他就是我大兄。”

这话张成泉说的斩钉截铁，生死相依的两?个孩子，经过这么多年，即使没有血缘，也比亲兄弟亲。所以，他不希望好不容易回来之后，这个大兄，因为以往的身份，再低人一等。他想给自?己这个奶兄争取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待遇-去奴籍。

他的这份心，显然老张头接收良好，而且还想的更周全，更体面些。他很是看重?这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更感激那一身硬骨头，却能忍辱偷生，保下?来他家?血脉的奶娘，这样?的人该有更好的荣誉，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坚持和?操守！所以他立马点?着头，一脸赞同的说到：

“确实，他就是你大兄，你的心，大伯知道，大伯也觉得很好。所以从此以后，秋生就是你大伯我的螟蛉义子，等着有机会?回去嫡支，我就去祠堂，给记上名，这是我张家?的孩子。隋朝致果?校尉的儿子！”

这话他说的十分响亮肯定，让两?个孩子同时亮起了?眼睛。张成泉的眼睛爆出的惊喜和?感动，就像是他自?己得了?什么好处一般，这赤子之心让苏半夏看着都点?了?点?头，是个好孩子。不过那个秋生则表现?的有些不对，不安惶恐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种无措和?惊慌，那种不知道该不该接受的表情，倒是出乎人的意料。

“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对？还是不愿意？”

秦琼看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说话，直到这会?儿，看着这老张头有些下?不来台了?，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忙插了?嘴。好好地?事儿，别因为几个人太激动，给弄成什么乐极生悲的岔子来。

“我，我，那我还能给耶耶，阿娘上坟磕头不？我，我还算是我耶耶的儿子不？”

原来是为了?这个？到是个孝顺孩子。也对，想想这孩子因为他娘，就对张成泉如此照顾，想想这生死都不愿意分开的情分，这样?倒是更正常些。

这不用秦琼帮着解释了?，老张头自?己就张了?口：

“是，你如今既是你耶耶，阿娘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和?成泉是堂兄弟，是张家?上族谱的孩子。你将来的孩子，也一样?可以给你耶耶上坟上香，对了?，回去你家?的奴契我就给你们去了?，从此，你家?耶耶这一支，就是我张家?的旁支。”

这个恩典在这个时代来说，简直就是所有奴籍世?仆们最顶级的待遇，最渴望的梦啊！即使是在突厥长大的秋生也知道这样?的事儿有多难得！立马二话不说直接给老张头磕了?头！

“义父！儿子给您磕头了?！”

匍匐着的孩子浑身在颤抖，等再抬起头来，一直隐忍着默默哭泣的秋生已经泪流满面。从此他不再是奴才?的孩子，不再是奴隶，不再是生死不由己的人，而是官宦之子，世?家?旁支！他家?自?他始，彻底改变了?出生，改变了?等级……阿娘，你的苦心，你的罪都没有白受！阿娘，你也可以被人尊称一声娘子了?！阿娘，儿子，儿子能正大光明的祭祀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