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1 / 2)
夜已深,朱裴策并未就寝,他修长苍劲的手一下一下地描摹着那只镶金粉镯,面色阴沉。
林晞的出现,让他几月前的记忆重回脑海,两双相似的眉眼渐渐重合,凌乱地拼凑出雪地里的一幕——
帘庚山下,他的手搭在白衣小姑娘瘦弱的肩膀,随着前行的动作,鲜血一滴滴地染红了那身白衣。
小姑娘遮着面纱,笑眸弯弯,指着一旁的干涸的小溪,告诉他,她名唤“溪溪”。
娇软的嗓音犹在耳畔,朱裴策头又痛了起来,正用修指揉着眉心,忽闻秦忠在外头禀报,不耐道:“何事?”
秦忠听里头的戾气,就觉出来得不是时候。
可话都问出口了,也没有收回的道理,只好硬着头皮,恭敬道:“回殿下,晞公主方才梦中啼哭不止,似被魇住了。”
里头许久不见动静,秦忠一头冷汗都被逼了出来,他欲再说几句打圆场,却听“吱呀”一声,屋门大开。
里头地龙早已熄了,朱裴策居处向来不喜暖,每回都冷得如冰窖一般,就如他的人,始终给人以冷漠沉寒。
男人一身玄黑衣衫走了出来,冷凝着眉角,让本就冰冷的夜晚更添了几分寒意,他薄唇轻吐,淡漠道:“魇住便魇住了,这等小事也要来告诉孤?”
秦忠被他眼底的冰冷一惊,垂手站在旁边不敢再言语。
殿下如此不屑一顾,晞公主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朱裴策睨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轻嗤道:“不过是眉眼相似,也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
话毕,也不等秦忠反应,朱裴策就阔步出了门,夜风吹起翻飞的袍角,肃然的声音传了过来:“鹿国的孙廷卫闲散许久,也该用一用他了。”
“让他放消息给鹿国太子,旭国公主明晚会回旭王宫,宫内只有散兵,好劫得很。”
——
一夜噩梦。
林晞第二日醒来时,就觉得疲累至极。
她的姿容依旧明艳,可那双水眸下深重的青黛色,以及脸颊上褪了血的苍白,都暗示了昨夜的煎熬。
她碰了碰发胀酸疼的脑袋,昨夜梦中的场景在脑海一一掠过,一个念头忽的冒了出来:为何梦中的场景如此熟悉,就像是真实发生过一般?
未等她理清头绪,屋外传来了叩门声,紧接着是那名青衫婢女的声音:“晞公主,殿下吩咐,一柱香后送您回旭国。”
闻此,林晞心中并无波澜,她早已知晓,朱裴策强留自己一夜,为的就是带着人向父王求亲。
她应了一声,便有几名婢女开门而入,伺候着洗漱着衣。
那几名婢女从厉朝都城选派而来,见惯了爽朗美艳的北地女子,头一次瞧见江南娇滴滴的柔婉美女,一下子都觉得眼前一亮。
更可况林晞虽然贵为公主,待人却极亲和,始终噙着抹笑意,让她们由心底生出了几分呵护,服侍得愈发尽心。
一名为首的婢女见到林晞脚踝上那圈红肿淤痕,忍不住关切道:“公主缘何伤了足?看这伤势需得养好几日才能消。”
林晞羽睫轻颤,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夜被男人禁锢在怀中,握着她脚踝不放的旖旎情状来,她心中微窘,忙把脚踝遮了,只含糊地说没事。
等到穿戴整齐,用妆压住了眼底的疲倦,林晞便由婢女们替她戴上面纱,引着去了营地外的平地。
营地外已停了不少车马,其中一辆绣着暗色龙纹的华盖马车,便是昨夜接她来此的那辆太子座驾。
她怔怔地望着出了会儿神,忽觉身后一股震慑寒气袭来,方一回身,就与通身玄黑的朱裴策撞了个满怀。
男人一改昨夜的桀傲不羁之气,在将士面前,又恢复了成了狠戾杀伐的冷面修罗。
他箍着怀中女子又柔又细的腰肢,长腿一迈就将人带着到了马车旁。
感受到掌中娇弱的女子,因恐惧微微颤栗,朱裴策将森寒的目光从远处收回,在落到她戴着面纱的脸时,突然有一瞬间的凝滞,脱口而出:“溪溪?”
“啊?”林晞呆怔了一瞬,不解他为何知晓自己的闺名是“晞晞”,用的还是如此轻柔的语气,不禁微微瞪大了杏眸去瞧。
只是朱裴策很快又将情绪隐没在眼底,语气换上了一如既往的沉寒:“傻站在这儿做什么?”
林晞甚至怀疑,方才是自己恍惚间的错觉,顿了顿,重又仰头望进他的眸:“殿下要送我回旭国王宫么?”
她有些没底,父王如果笃定自己是被迫和亲,怕是宁愿亡国也不愿她远嫁厉朝。
她必得想个法子说服父王,退了与顾潭的婚约,让这场婚事顺利定下。
这对旭国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朱裴策修指上移,在她莹润的眉眼间摩挲,戏谑道:“昨夜鹿国退兵不久,旭王就发现你失踪。林晞,要是孤将你完好无缺地送回,你父王是否会高兴得答应送你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