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事(2 / 2)
只有他一个亲人吗?陶未眼角余光撇过萧策,眼神一黯,却很好的掩饰过去,只笑道:“没有阿末与哥哥并肩作战,便连胜利都少了几许味道,不过阿末放心,他日哥哥归来,便是你与哥哥庆功之日。你且酿好美酒等我就是。”豪言如斯,引得秦末心中亦是激荡。仿佛漠北的烈烈风沙,迎面扑来。
她并不曾后悔。
“好,阿末等你。”
陶未翻身上马。身姿利落如画。那重重凯甲,在春日的阳光下褶褶生华。
如果……
秦末暗自摇头。有些岁月,毕竟离她远了。那漠北的风沙战马,旗帜猎猎,星空广袤,或许永远只能于午夜梦回时得一声叹息罢了。
如今,她是大萧国秦王府的王妃娘娘。
何其讽刺。
正暗自嘲笑,放眼看去,萧策的亲卫队俱已整装待发。
就见不远处的萧策转过头过看了她一眼,便迅速策马随着陶未的马后飞奔而去。
再看祈妃,随着萧策远去的英姿,眼神中满是眷念不舍。
那一刻,竟不知为何,秦末心中微觉难过,却又有些释怀。
只是,有些事情,她未必不知缘由,却终究无法原谅。
“娘娘,茶水凉了,奴婢为您重续一杯吧。”
秦末于回忆中惊醒,看了烟雨一眼,放下手中的中杯盅,问烟雨:“烟雨,居于这一方院墙之内,你与夏雨可曾觉得委屈?”
烟雨听了一怔,复才淡淡笑道:“娘娘怎么这般问?能得与娘娘相伴,实在是奴婢和夏雨的福气,岂不说当初将军于乱军中救了奴婢和夏雨的大恩,便是后来您送奴婢和夏雨去师父处,师父收留我们,教奴婢和夏雨这一身武习与医学,更是如同再造之恩,奴婢和夏雨此生早已把娘娘视作世上惟一的亲人。伴亲之侧,在这乱世之中,实在是上天最大的眷顾,怎么能说是委屈?”
金色茶汤倾入白玉茶盅之中,浓香四溢,秦末深深吸入一口这腹郁的醇香,似是整个人都暖了过来,这才问道:“你和夏雨,可曾想过重回旧土?”
烟雨眼神便为之一黯。复又坦然笑道:“故国早已不在,如今,烟雨的家乡,只怕早在战火中满目疮胰了,哪里还是当初的家乡?既如此,又何必回去?”
每个人,都有不能被提起的过往。
秦末微微点头,象是自语,又象是承诺:“总有一天,那里,会重新变成你们记忆里的样子的。到时候,我亲送你和夏雨回去。”
即便是故地重游,娘亲与爹爹早已不在,所谓物是人非,不回也罢。烟雨按下心中伤感,璨然一笑,眼神已是清亮明澈:“那奴婢就等娘娘实现承诺了。”
夏雨跑进屋内,脆声笑道:“娘娘,我才刚在后园的林子里捕了一只野兔,也不知是哪里跑来的,如画已拿去厨房子处理,晚上烤给您吃可好?”
身着宫绿薄袄,披着厚厚锦裘的夏雨,象是永不识愁滋味般。
秦末看着她立在那里搓着冻僵了双手的夏雨,一边呵着气,一边笑语晏晏,飘落在头上的雪花因着体温和室内的暖气化在水珠,滴在她娇俏明丽的脸上,无由心情变的明媚起来。
“那倒好,我便跟着我们夏雨享了口福了。”
烟雨暗嗔了夏雨一眼:“娘娘您尽只宠着她纵着她,越发不知轻重了。您身体刚愈,烤的东西不好克化,哪里能吃?要不,我去吩咐厨房炖一下好了?”
夏雨看到姐姐瞪过来的目光,朝她做了个鬼脸,心道:“烤野味,当初在漠北的时候,几乎日日常吃的,我不过是看着娘娘不开心,想让娘娘开心罢了。”
见姐姐说话,到底不敢反驳,只拿一双晶亮的眼期待的看向秦末。
秦末知她心思,便笑道:“还是听夏雨的吧,只是,若烤的不合我意,我是要罚你的。”
“娘娘尽管放心好了。便是宫中御厨,也胜不过我的手艺去。”
话音未落,人已跃到屋外,转眼便不见了身影。秦末与烟雨不禁摇头相视一笑。烟雨无奈:“也不知她从了谁的性子。”
如此多好。
即便经历世间最惨痛的事情,都能保持一颗赤子般的心,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才能做到?那些流离失所以乞讨为生的日子,那些饿的奄奄一息于乱军中差点被踩蹋而死的日子,那些被人践踏至尘土里的卑贱羞辱的日子,似乎从未在夏雨的记忆中余有印迹,这样的夏雨,实在是她和烟雨手中的珍宝吧。
天色渐暗,飞扬的雪花竟慢慢停了。
烟雨叫来守在外间的沥沥点了烛火。一时屋里明亮如昼。
小丫鬟沥沥浅笑呤呤,一边熄了火折,一边问秦末:“娘娘,奴婢听祈妃那边的千蝶说后院的腊梅开的正好,奴婢明天折些过来?或者明儿若是天色放晴,请烟雨姐姐陪您过去转转?奴婢听说祈妃也时常过去赏梅的,梅园里的醉风亭里,皆有婆子每日按时烧上碳火,到时候我们准备好一应取暖的东西,又不冷,又舒服。”
秦末还未说话,烟雨听了却极动心:“娘娘,沥沥的这个主意挺好,这些日子您身子不舒服,整日待在屋里,出去散散心也好。或者,明儿一早,奴婢就遣人去把燕王府里的君玉郡主请过来陪您?”
提到君玉,秦末不由失笑。那丫头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满京都不知道流传着她的多少笑话。如今圣上是燕王的亲兄,对这个嫡亲的侄女十分宠爱,因此君玉在宫中竟比几位公主更能得圣上与皇后的欢心。皇后无出,更是把君玉视作亲女一般。
也因此,生生养成了她骄横而无法无天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