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2)
此时我的心脏就像焦急得打鼓一样,咚咚咚咚直响,虽然我无数次挨过父亲的打,可以说已经到了完全免疫痛苦的地步了,但每每真的再次体验这种事情,就好像那害怕是自己的天性一般,根本无法驱除。
抬头转脸,窗户外面是依旧漆黑的夜,被灯光照亮了一小块地方,几棵已经长了十几年,却依然如碗口粗细的桐树,光秃秃的躯干,在灯光的折射下显得异常诡异,给我的感觉就像被某种可怕得鬼魂附着了一般,因为我曾经被父亲绑在它身上,被打了很久很久……
父亲已经到门口了,然后就看到他那高大威武的身躯,灯光下,父亲的脸色铁青得可怕,似乎在诉说着,这次非要拆了我,或者抽了我的筋一样令我不寒而栗!
但我心情平静得也是可怕,简直就像冬天被完全冻在盆子里的水一样,丝毫不动半点,只是心脏的快速跳动,诠释着,我的内心世界并非是平静的,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但我有什么办法呢?留级这种事,是我做的,所以父亲打我天经地义,这我都是知道的……
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虽然我知道现实只过了十几秒,但这会对我来说,真的就像过了异常压抑绝望的几个世纪一般漫长,没等到拳打脚踢,反而等到的是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声响。
叭……
父亲高大且异常凝重得,在这我低头看起来有些灰暗的灯光下,点燃了他的香烟,两块钱一包的金丝猴而已,父亲不是喜欢抽这种烟,而他只是有五口人的重担。
我始终没有抬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低头的,此刻只能看到父亲的脚,一双北京老布鞋,上面沾了些泥土……
而这会父亲却突然开口:“我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再不好好上学,你就去锄地,反正家里那么多地没人管,要不就跟我去木材市场搬木头,听到了没有!!!!”
说到最后父亲语气很重,声音很大,整个房间都似乎在跟着颤抖一般,而我却如获重释,轻咬干涸的嘴唇,马上小声开口:“知道了。”
父亲听后又吁……长长叹了口气,然后看了我一会,就转身,一边往出走一边继续开口:“锅里有饭,明天你要领了新书就带回来给我看看,我明天白天去给你买个书包,记住了就早点睡。”
我咬牙咧嘴邪笑:“哦。”
我知道这是父亲不相信我,但又找不到他不相信我什么地方,就是这么怪异的感觉。
父亲走后我没有去厨房找饭吃,虽然我的确很饿,但我母亲做的饭,我真不喜欢!只是除过她做的面皮和米饭,当然父亲做的饭很好吃,只是我知道今天的饭,根本不是父亲做的。
这会我坐在床边,庆幸自己逃过一大劫难,庆幸自己先告诉了奶奶,然后让奶奶告诉父亲,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奶奶的话,是可以扭转乾坤的,而以前是爷爷的话……
我赶紧关上门,插上门栓,这样谁都进不来了。
吁……长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全身轻松,心情无比舒畅,简直开心得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一般……
但马上打火机的叭叭声,就告诉了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大人了,和所有的大人一样,从香烟里摄取尼古丁,我太喜欢这些尼古丁的麻醉感了,即便是开心的时刻。
此刻我就是躺在床上开心得抽着烟,但又会仔细注意父亲的脚步声,因为父亲这会没睡呢,一般会二十二点左右才睡,此时父亲和母亲还有两个妹妹在另一个房间里看电视,那里有特别大的土炕,还有一台十九寸的彩色电视。
而我这会也睡不着,白天在奶奶家睡过了呢,虽然此刻我很想去网吧玩游戏,但那注定我明天又不会去学校,而且我这会出门,估计父亲马上就会大发雷霆,然后新账旧账一起算,我肯定会被拆成一件一件的。
我又不是傻子,脑袋严格来讲,应该没被门夹过,但这个我确实有点不太确定,但我知道这几年我脑袋有时候里面会像针扎一样疼,我多次怀疑是父亲打我留下的后遗症,但目前还没和奶奶讲过呢,更没和别人讲过,只是偶尔会偷喝奶奶家的头疼粉,那是一种白色的粉末状药物。
突然想远了,反正这会我确定,我肯定不会出去的,所以我拿起柜子上的一个小霸王,掌上游戏机,卡两节小电池的那种。
这个游戏机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娱乐物品,虽然母亲会用来打俄罗斯方块,两个妹妹也喜欢玩,但更多的时候,这个游戏机基本是我一个人的私人物品,虽然这是父亲花十块钱,买给我们大家的。
这会我也用它来玩俄罗斯方块,还一边抽着烟,不时看着柜子上一个米白色塑料小闹钟的指针,我认识钟表时间的,小时候学校课本上有,老师教过的,这会是二十一点多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