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疑点重重(1 / 2)
次日,小男孩在卧房床上醒来。看来黑衣女子还是有些好心,又把他从廊下送回房里了,她的意思,竟是要他好好养伤?但他等了数日,却始终不见那女子来与他谋面,估计还是对他不大待见吧。
男孩心中苦笑,那女子果然不是能轻易打开心防之人,但没关系,他愿意付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她周旋,只望彼此能过得开心一点。毕竟,要想在这世界生存,并实现自己的抱负,首先就得在这云浮山站稳脚跟,与这女主人和平共处。再说,这女子虽然性情不善,却也不是天生的无良之人,且又很看重他身上的某种价值,因此,她泄愤的手段虽然残暴,却总不至于把他虐到缺胳膊少腿的地步。
更何况,每日的饭食和汤药,她都准备得挺周全的。说来也怪,每到饭前,他总会不知不觉地昏睡一阵,醒来后,竹桌上必然已经多了一个托盘。他左右张望,那黑衣女子的踪影自是不见,但他知道,她大概就在附近某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男孩于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挑不拣默默吃完。药倒是好说,无非苦口而已。而那饭菜,与他熟悉的口味相比,则真是风味迥异。尤其是那肉食,质地粗糙坚硬,可能是某些莫可名状的山珍野味吧。
又过得数日,男孩脸上肿状渐消,只余些瘀红而已,腿脚也恢复灵便,身上的外伤更是陆续愈合,只是那女子却仍不露面,不免让他有些焦急。他只得每日在这竹屋内外转上两圈,越看却越是惊异。
先说这竹屋本身,屋顶用竹全是一般齐整粗细,墙壁用竹也是一般齐整粗细,屋内一应器物用竹,也相应各有其齐整粗细。不说别的,单说要找来这许多种类的竹子,一一物尽其用,所耗人力物力财力,已是可观。足见这筑屋之人,身份特殊,匠心独运,且又爱竹成痴,追求完美。尤其是那屋顶,是将粗大的楠竹从中破开,两排朝下,两排朝上,上下相错,呈犬牙状放置,难怪下雨之时,屋内依然十分干爽。那门头的三根老竹上,则有“修竹居”三字,走笔狂放,一气呵成,不知是何人用何物写就。
竹屋之外,则是一片偌大的竹林,数条小径穿行其间,将那翠竹隔成或数十株的一丛,或数百株的一丛。男孩一望便知其中或许藏有机锋,并不敢随意涉足。
闲极无聊,他便蹲在屋前空地上,用一截细竹枝,在泥土上描摹那龙飞凤舞的“修竹居”三字,只觉其布局疏朗高妙,笔法恣意跳脱,观之养眼,临之忘俗。
“想学么?还早了点。”身后响起那黑衣女子的声音,不似平日那般清冷,倒是微微透着一股苍凉。
男孩慌忙扔掉竹枝站起来,讷讷地看着她。她又戴上了黑纱斗笠,重新变得疏远神秘,但那幽深的目光却是停留在门头上,久久才收回,若有所思地看向男孩。
男孩不由得心生忐忑。正当他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要凝固时,却听那黑衣女子幽幽叹息一声,带着浓浓的无奈,道:“小子,屈指一数,我领你来此地,已近十年。这十年间,我虽待你不善,却是你唯一相识之人。孩童天性恋母,你对我生起孺慕之心,或许也是人之常情。”说到这里,她察觉到自己声音趋于和缓,顿时略感尴尬,顿了一顿,方又道:“只是,改日你当知道,这娘亲二字,对你我来说,实为不妥。”
她凝目等待那孩子的反应,见他闻言只是颇为颓丧,并未去深究那“不妥”二字,心下不由得松了一松,便又有些不忍,那几句思忖良久的话竟还是说了出来:“也罢!这些年来,我反复思量,一切良缘孽债,无非天意弄人。你随我习武,尚有数年才能出师。这数千时日,说短不短,说长也长,又何必相看两相憎。从今日起,你我即以师徒相称吧,倒也方便。”
男孩大喜过望,欢天喜地唤道:“师父!”便伏地拜倒。他从未系统学过世间礼法,也不知拜师之礼有何讲究,只一味拜了又拜。
那黑衣女子受了四拜,便止住他道:“好了。你仅是随我习武而已,其它师徒规矩,不兴也罢。”
那孩子闻言也不灰心,只恭恭敬敬答:“是,师父。”
黑衣女子哼了一声,冷冷道:“你如今倒是懂事了……这几日,我见你行动举止,虽幼稚可笑,却也略有沉静之气,可见还是一年年大了……”她顿了顿,忽地话锋一转,厉声道:“但也不妨说与你知道,如若这以后,你继续寻死觅活,或蓄意逃跑,我便也不想再教你武功,只消径直把你带到我那仇家面前,你我双双成为他二人刀下之鬼,倒也清净了,哈哈!”说到这里,她语声凄然可怖,也不知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男孩未料她还有这样一番打算,惊出一身冷汗,慌忙跪倒,垂首忏悔道:“徒儿知错了!徒儿保证再也不会离开师父!定当发奋习武,为师父报仇雪恨,还请师父宽心!”
那黑衣女子犹自沉浸在痛苦中,半晌方叹道:“起来吧。你这几年可是吃了不少好打,这才略有长进。要是能早几年转了性子,如今于武学一途,恐怕已然登堂入室。何至于像今日这般,一无所成,狼狈不堪!”她越说越气,愤而又道:“你原本就资质平庸,兼又心思不定,学艺不专,练功不勤,无甚内功底子,那日我探你内息,更是丹田空荡,半分内力也无!至于外家功夫,你自问一下,口诀还背得几句?剑法还记得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