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死争(1 / 2)
苏三哭笑不得,招了招手,月浓不理,口中还道:“我又不是小猫小狗,任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苏三只得隔着同她说话,“月月,三哥并非端方君子,只是被你那样拆穿,着实心伤又愤怒,我早知你也非是淑女,方才那般浑身长刺的模样,我虽不喜欢,却也不会因着这个就讨厌你。”
“还有就是田地的事,我不敢说保障他们富足的生活,至少绝无打压的行径。你这样聪明,该知道,世事并非人力可改变的,我们不过是时代的棋子罢。”
他朝她招手,月浓仍不肯过去,反倒歪头道:“所以今后你也会学着别的郎君一样,蓄养姬妾是不是?”
苏三放下手,沉沉看着她,道:“月月,这并不该你问。”
月浓复又缩回了角落,红着眼道:“我不是小儿,你别哄我,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他看着她撒泼闹腾,静了一会,才点头,称道:“父亲临终前的愿望就是能开枝散叶,故而我这一生,要么妻妾成群,要么孤独终老。”
月浓终于不再哭闹,静下来,却格外伤心,她坐到苏三的对面,道:“我想要的郎君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苏三冷静异常,答道:“三哥自然替你选个好夫婿。”
月浓闻言,面色惨白,看着他,极缓慢地眨了眨眼,又垂下头,
苏三看到自己的袖子几乎被攥烂,心上闷闷地痛起来。
过了许久,才听她轻声呢喃了句,那句话如清风拂耳,几不可闻,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看向她。
“三郎君,快到了府门口。”他感到车速在减缓,明月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月浓抬首看他一眼,忽然窜起,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明月慌忙中急刹车,听到车内苏三惊叫:“月月!”
而月浓已经摔在了路上。
清风抱她起来,只听到一声惊叫,闻声看去,苏三摔在马车上,半趴着探出马车,惊魂未定地盯着他怀里。
明月忐忑地上前,却听他道:“将轮椅放下去,再抱我坐好。”
他的声音嘶哑难闻,整个人却沉静地可怕。
明月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确定地看向清风,却见他神色难辨地冲自己点了点头。
苏三看着明月搬下轮椅,再看着自己被抱下马车,他整个过程都面无表情,最终淡淡道:“把她给我。”
明月却知道他浑身都在颤抖。
苏三终于看到她受伤的样子,满面惨白,头上的血却泼红了她半张面。
月浓紧闭双目,牙关紧咬,一副惨死的模样。
苏三闭上眼,攥紧拳头,额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仿佛笑了,自语:“你说什么,为何不再说一遍。”
他前一刻分明听得清楚,她说:可是,三哥,我只要你这样的郎君来配,便是皇上我也不瞧在眼里。
苏三觉得一切都像是噩梦。
世上何尝又有这样惨烈的娘子,以死亡的方式告白。然而,这恰恰是最令人惧怕的。
苏府里的众人何尝又不是身处噩梦之中。
听说,三郎君最信任的侍从明月跪在院外三个日夜。
听说,主院的灯火三夜未熄,长安里的大夫走了一批又一批。
听说,三郎君也三个日夜未合眼····
苏府里万马齐喑,无不噤若寒蝉。
而同坐轩中月浓的居室里是静廖的。
“老先生,这大黄一味,性寒,并不适合如此年稚的小娘子服用,再有,这黄独乃有毒性,用量是否过大。恳请先生再做斟酌。”苏三捏着药方竟是仍不肯松口。
祝老先生乃是长安里有名的大夫,且向来敬慕难全阁苏三的好医术,料不到有一日能到他府上看病。
而这小娘子外伤并无大碍,只是高烧不断,昏迷不醒。
整整一个日夜过去,喂了药,人却迟迟不醒。
苏三开的药,他看过,用药很是小心谨慎,每一味都斟酌再三。只是那小娘子乃是险症,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用的自该是险药。
如今他才知为何遍请长安的名医也未能奏效,实则是这苏三不肯轻易叫人用药。
祝先生忙摆手,委婉道:“苏郎君不必多礼,老夫一向敬慕郎君医术,只是不知为何郎君不亲自下药,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苏三苦笑,道:“尝闻医者不能自医,今日才知确有其事。”
祝先生虽觉得他这说法颇有些奇怪,仍是点头,忽而便道:“老夫才疏学浅,不能替郎君分忧,惭愧,既不能下药,倒真是别无他法了。”
苏三脑中灵光一闪,向老先生行了一礼,急道:“先生助我!”
只听他肃然道:“既然不能由药自内里生发,从外部刺激想来可行,人体百余穴道,每个都连通经络,我尝习得一套针法,以针灸穴道,再辅助以温和药物,想来能降低伤害。”
老先生闻言,一沉吟,颔首道:“苏郎君既然如此说,想来可以一试。”
苏三当即命取来金针。
看着紧闭的房门,清风稍稍松了口气。
九苍上虽仍是阴云片片,好歹有一两线的亮光。
明月跪在一丛绿竹旁,此时竹子收了绿,叶片萎黄,上头的霜雪早已将他浑身打湿。
他红着眼,问:“月小娘子醒了没。”
清风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道:“三郎君正在施救。”
明月满眼悔恨,落下泪来,道:“是我的错,你往日嘱咐我当车停稳了才出声,我总以为不相干的。如今酿成大祸。若是月小娘子因此有个闪失,我明月就给她赔命。三郎君他定然也恨死我了。”
清风面上闪过忧虑,干巴巴地说道:“三郎君只字未提起过你。”
明月未能听出他语中深意,抹着眼泪,忧心道:“月小娘子的伤定然很严重,三郎君这才没心思顾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