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119章(1 / 2)
碎石黄泥兜头而下,裴月明也顾不上了,求生本能让她立马伸手全力往上一递。
邬常成功抓住她的手,猛一拉一扣,紧紧箍住她的腰,她立即反手抓住他的腰带。
“接着!!”
罗迁暴喝一声,将手中长鞭全力一掷。
罗迁擅鞭,腰带常年扣了一条乌金细鞭,他和陈云同时奋力扑出,可惜位置差了点,没能成功捞到人。
急速下坠间,他一抽腰间长鞭,使劲往邬常方向一甩。
蒙仲腰一扭,一手紧扣萧逸的腰,另一手奋力往长鞭一伸。
邬常暴怒:“你他娘的小兔崽子!!!”
他全力往前一扑。
两人同时抓住长鞭!
不过由于罗迁扔鞭的对象是邬常,鞭柄是直冲他去的,邬常一反手扣住的正是鞭柄,而蒙仲只抓住一点鞭稍,邬常大喝一声,猛力一抽,成功将长鞭抽回!
已下坠了一半。
邬常一抽回长鞭,也顾不上蒙仲萧逸,立即反手往崖璧连连急甩。
裴月明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万幸的是,陡崖下半截水汽重,荆棘矮树老松等植物明显要比上面茂盛太多,邬常连连急甩,成功缠住一丛矮树。
下坠速度登时一滞,头顶“格拉”一声,矮树不堪重负,整个被扯脱下来,邬常已收回长鞭,疾甩向另外一边。
这样连甩连崩,最后落在一个生有四五颗矮小老松的位置,邬常一甩,一滞,终于成功稳住了。
他立马振臂,往上一跃。
终于成功停在小松林位置了。
蒙仲萧逸也是。
蒙仲失了鞭子,立马反手抽了腰带,萧逸手上力道比裴月明强多了,自己就能抓稳,蒙仲两手腾出左右开弓,连刀加腰带,最后重重坠在老松树上。
“啪”一声脆响,老松树坚持了好一会儿,才崩脱掉落,蒙仲已扔了腰带,带着萧逸跃到隔壁松树上去了。
这隔壁松树,距离邬常裴月明所在的老松也就一臂距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蒙仲一松手回头,赤红着眼睛立马提刀扑了过来。
“叮叮当当”,立马战成一团。
邬常一手紧抓裴月明,施展不便,立马吃了大亏,被蒙仲反手一挑,肩膀登时血流如注。
“没事!我自己能抓得住!!”
裴月明大急,她立马撕下一截下摆,绑了一个圈,扣在老松树的枝丫上,反手缠了几缠在手掌,再牢牢抱住树干。
邬常回头看了眼,不得已,他只能松开手。
峭壁的这几棵老松树上,瞬间展开一场肉搏战,裴月明紧张关注战局,还不时低头往底下“隆隆”声的河水望去。
陈云和罗迁落水了,也不知怎么样了,幸好她余光见二人是一路减速掉落的,希望没事。
她也没空想太多了,邬常和蒙仲打斗白热化,两人箭在弦上全力以赴,非常激烈,几棵扎根艰难的老松在摇摇晃晃,双方都在不停伺机攻击萧逸和裴月明所在的老松。
裴月明的老松被蒙仲大力踹了一脚,一阵上下起伏,她甚至能听到根须“格拉格拉”的崩断声,她抱紧松树,另一手反手扣住山壁一块凸出的岩石。
邬常大怒,反手一刀斜劈萧逸,萧逸立即往后一仰,蒙仲的刀及时赶到架住,“铮”一声锐响,邬常顺势一削,冲蒙仲脑门重重削了过去。
蒙仲脚下一退,跃到另一根松枝上,回手一刀,直取邬常双目,邬常一仰避开,顺势横飞一脚重重踹去。
老松树在剧烈摇晃这,到最后终于不堪重负,裴月明听见“格拉”一声巨响,松树崩断,缠斗中的邬常和蒙仲同时下坠。
“邬常!!!”
她疾呼的余音还在山谷中震颤,邬常反手想拉住她这颗松树,可惜枝丫太细“啪”一声断了,他大急,可惜回身已老,没法再扣第二下。
电光石火,他把手中长刀刀尖对准萧逸咽喉,狠狠一掷。
最后的奋力一掷,两人武力值悬殊,萧逸根本没法避开,不得已,他只得奋力往外一扑。
扑在老松树的枝稍上,十分勉强避开飞刀,可惜他体重根本不是单薄的枝稍能撑得住的,“格拉”一声,他直接往下坠。
“殿下!!!”
蒙仲返身去接,抓住衣摆撕拉一声,手上一空,他目眦尽裂,扬起长刀反手冲裴月明一掷。
邬常奋力扑过去,他欲打下长刀,可惜失败了,这两人缠斗着,急速往下面的滚滚河水坠去。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明晃晃的刀刃对着裴月明掷来,万幸蒙仲人在半空失了准头,她猛一侧身,堪堪避了过去。
“格拉拉!!”
她动作很大,脚底下老松终于难堪负荷,猛地一塌,停了停,彻底崩断坠落。
裴月明咬牙,全力一蹬,往萧逸坠下的方向扑过去。
无他,他那边往下的坡度最缓,茅草矮树很多,最重要的是最底下的位置有一个目测四五米宽左右的黄土石台。
亏得她多年习惯,不过什么环境下,总爱第一时间打量一下环境。
即使这么惊险的情况下,也没例外。
一前一后,两人连坠带滚,裴月明不停反手去扣,指甲崩断划刮剐蹭,掌心火辣辣地疼。她后发先至,重重滚落在石台上,“砰”一声撞在石台边缘的一块大石上,阻了去势,也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弓着身体一下动不了,隔壁“砰”重重一声,萧逸也是一个待遇。
两人稍缓了缓,爬起身立马扑到土台边缘往外看去。
黑漆漆的夜,波涛浊黄滚滚,邬常蒙仲二人已不见踪影。
方才下坠过程中听见“砰”一声巨大水声,肯定是落水了,后被水冲走。
现在只能祈祷,这水够深,底下不要有尖锐巨石。
……
两道很粗重的呼吸声。
一道自己的,另一道则是萧逸的。
两人慢慢收回探出去的头,侧头看了对方一眼。
萧逸额头有一道口子,不大,一线细细的殷红顺着他白皙的额角脸颊淌下。
银白王袍血迹点点,他手里还握着之前那柄剑,滚落过程中并没有掉落。
裴月明坐了起身,她慢慢将手伸向靴筒,这位置有一柄短匕。
但她知道没什么用。
萧逸手脚完好,也没什么大伤,行动自如,她就算有十把匕首,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她借着坐起的动作,不着痕迹往石台边缘挪了挪。
实在不行,她只能抢先一步往下跳。
幸好这位置距离河面已经不远,也就三五米的距离,“轰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
她心弦绷到最紧,暗暗估摸和他的距离,应该来得及的,她手搭在大石上,随时施力。
但谁知,接下来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萧逸并没有杀她。
他反而把剑扔下了。
身边已空无一人,隆隆的巨大水声,头顶急促的喊声在河谷中回荡着,是朱达在急忙指挥甲兵在放索。
突发情况后,朱达曹成等人很快想出方法来了,遣人冲出去割藤结索,暗卫护军领头精兵随后,正背着弓箭有序一个个石台往下放。
大约半个时辰,也可能二刻钟,就该放到这个位置来了。
算算时间,下游的卫兵也该到位了。
他的复仇计划,戛然而止。
萧逸把剑扔下,翻了个身仰面看天,额头的血淌湿鬓角,他并没有理会,只静静看着天空灰云急速流动,偶尔能看见几颗星子,黯淡无光。
他伸手盖住眼睛。
裴月明就愣住了。
她以为,萧逸该第一时间杀了她泄愤的。
可他居然没有,这让她有点懵。
不过裴月明还是没敢离开石台边缘,她甚至再挪了挪,方便随时一蹬起跳。
良久,萧逸慢慢坐了起身。
他靠在大石上,望了眼底下轰鸣的河水,“这河,你还是别跳了,跳下去未必就那么好运气。”
万一触底,万一碰撞,晕过去,这么急的水,就死定了。
萧逸从怀里掏出丝帕,慢慢擦干净额角和脸颊的血迹,抹了抹手,才扔下。
动作不再有那种刻意的和润若春风,举手投足间却依旧优雅,温雅已经刻进骨子里了,唯神色间多了几分寂寥。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动手?”
杀她。
推她。
这话问得直白,裴月明没吭声,不过心里吐槽,她奇怪很正常吧?
不过能确定萧逸还真没想着杀了她,土台边缘之前才崩过一次,裴月明其实心里有点毛毛的,往里面挪了一点。
“因为我不讨厌你。”
萧逸告诉了她答案。
裴月明是一个非常聪颖非常有行动力的女子,头脑清醒,果决有能力,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个异常坚韧的灵魂。
萧逸这一辈子,就遇上了两个这样的女子,第一个是他母妃,第二个就是裴月明。
所以他不讨厌她,相反他还很欣赏她,对她很有好感。
这个好感,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
萧逸靠坐在大石一侧,声音不大也很平静。
但凡做事情,就没有保管成功的。
复仇就似一场豪赌。
赌,他赌输了。
但他尽力了。
他一直全力以赴,未曾懈怠半分,如今失败,除了觉得愧对母妃以外,他情绪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你们知道萧琰了?”
裴月明因为萧逸的回答怔了一怔,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了,她看了萧逸一眼,他侧脸静静注视着江水,赌得起,输得下,还别说,就这一点,就比很多人强。
她坦然点头:“对。”
“他是遭遇了许多厄难和不公,但这些都不是萧迟造成的,萧迟……也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畅快顺遂,他要找,那就找陛下和段贵妃吧。”
上一辈的恩怨,牵扯不到萧迟头上。
至于其余争斗,归根到底就是权利的斗争,你要铲除绊脚石,我要戕杀逆贼,那就不要废话了,使出真本事来吧,谁胜谁负手上见真章。
难道萧琰不恨萧迟,就不会动手吗?
不见得吧?
估计萧琰是连萧逸也想一并杀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