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非日常（1 / 2）

在不知不觉中樱也逐渐长大。

很快，她就学会了说话写字。所有人都夸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同时也在心里暗叹着可惜，因为樱的身体太过柔弱了，看上去一阵稍大点儿的风都能把她吹走。

村川老人依然锲而不舍的每天为她讲故事，在樱养成每晚不听故事就睡不着的习惯的同时，老人也养成了不讲故事就浑身不舒服的习惯。

奇妙的是老人似乎是因此点亮了某种天赋，他的脑子里总是有许许多多说不完的新想法，小到一片树叶，大到一个世界都从他口中能被赋予全新的意义。

但老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只是单纯地每天期待着小樱在听完自己讲的故事后能露出开心的表情，夸奖他的故事有趣，然后带着幸福的笑容进入梦乡。

这是他每天最快乐最幸福的事。

樱喜欢村川老人的故事，于是在学会写字之后，她便将老人每天所讲的故事全都拿笔记了下来。

每一个故事都是美好的happyending，简直就像童话里的一样。

但现实往往与童话相差甚远，幸福与快乐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默不作声的悄悄离去了，绝望与崩溃这些不速之客却接踵而至。

一向身体健朗的村川老人突然就病了。

病来如山倒，更何况老人年纪已经很大了，他很快就变得虚弱无比卧床不起。

年幼娇弱的樱努力支撑起照顾老人的重任。这一回换她每天晚上坐在老人的床前，捧着一叠记载着这些年月记录下来的故事合集，一个一个讲给老人听。

日复一日。

是老人在经历病痛时最大的幸福。

村川老人的子女并没有来过几次，即便来了也很快就匆匆的走了，不是因为工作繁忙就是因为家里的小孩出了什么事。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一个寒冷的冬天，樱手中的故事集讲到了最后一页，村川老人也终于油尽灯枯，面带安详的离去。

这个温柔的老人直至逝世都从未责怪过不重视自己的子女，每当樱皱着小脸为他愤愤不平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始终只是用自己那只满是皱褶仿佛干枯了的树皮似的大手轻轻抚摸樱的脑袋，轻轻地对她说：“小樱，人各有命，我这一生最终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已经是最幸福不过的了。所以……谢谢你。”

樱泣不成声，她用自己瘦弱小手捧住老人的大手，陪他走到了人生的最后一秒。

她想，她这也算是，了却了老人最后的心愿吧。

“可是，爷爷走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待到老人的大手逐渐失去最后的温度，樱跪坐在冰冷的地上满目迷茫，她已经彻底流不出泪来了。

那年的冬天很冷，狂风在呼呼地吹着，掠过田野，穿过山林……最终渗入樱的心脏，寒冷将她刺得浑身颤抖。

为什么呢？明明往年的冬天一向感觉不到寒意，甚至还有闲心与爷爷坐在庭院里，赏漫天雪花，品腊月寒梅，烹一壶热茶，暖入心扉……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跪坐在地上疯狂的咳嗽到干呕，冷风灌进喉咙里时火辣辣的疼，双眼干涩到视线都开始模糊。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如她今后的人生，分不清方向，看不见前路。

村川老人离去后，他的子女们这才纷纷到来。

樱冷眼看着这些穿着光鲜亮丽的成年人拉着老人的手惺惺作态的样子，心里只有麻木。他们的孩子尚处年幼，又因为很少来这里，并不熟悉这个已经离世的老人，也不懂什么是血浓于水，全程都只是因为怕受父母斥责而勉强着不闹腾。

他们将村川老人的遗体带走了，说是早就给他买好了昂贵的墓地，又问樱要不要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樱听着他们话里话外都颇为嫌弃的意味，语气平淡的拒绝了。

遭遇碰壁的大人们也不掩饰自己欣喜的表情，明显是在为不用带这个拖油瓶而感到高兴。

很快为老人处理完后事的大人们又急匆匆的离开了，这下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樱一个人了。

自此之后樱一个人努力地吃饭，努力地睡觉。

她会因为听见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从而想起老人曾说，在山林里最为年长的一棵树中有居住着能歌善舞的精灵而泪流满面。

会因为看见路人笑容灿烂的面庞从而想起老人曾说，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名叫‘无忧国’的国度，那里的每个人无时无刻都幸福快乐……

然后又到了一年冬天。

樱觉得这年的冬天更是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