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停尸房(1 / 2)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可林·提丽吸着小巧精致的菸斗,朝身边的陶德吐了口烟圈,
后者庞大的身躯木然地坐在床头,身形佝偻地抱着头,好像一梦过后整个人衰老了十岁。
梦境最后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他的心脏痛得仿佛要裂开。
验尸官和放满尸体的房间,意味着什么?追寻了许久的亲人,到头来竟已不在人世。
黯淡的人生好不容易发出一缕希望,却又被无情地熄灭。
相比于曾经重伤垂死的肉体之痛,这种内心的折磨,让他更加备受煎熬。
不过长期雇佣兵生涯磨炼出的意志让他强迫自己、迅速摆脱了糟糕的情绪。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陶德双目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宛如大病了一场,他豁然站起了身体。
“我能理解,”卜梦者吐了口烟,眼神茫然,似乎想起不堪的往事。“没有什么比失去亲人更痛苦,这种痛永远无法治愈。”
两人默然了片刻。
“罗伊大师还在楼下,别让他等太久了。”
“嗯。”
陶德背过身,恍惚间有些头昏目眩,面前似乎又闪现过那浑身模糊的男人,他的指尖死死掐入掌心的肉里。
“等我找到爱莎。不管他究竟是谁,我要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
诺城笼罩上一层橘黄色的纱衣,天色向傍晚靠拢。
猎魔人和雇佣兵马不停蹄地赶到停尸房。
却发现门口守着两个腰佩长剑的士兵。
这相当反常,一般情况下,诺维格瑞不会往停尸房分配值守。
毕竟运往停尸房的死者首先会被收尸人扒一遍,剩下的无利可图。
至于那些心理变态的、对尸体怀有不轨企图的人,自然有验尸官和他的助手驱赶。
犯不着调动士兵。
猎魔人和陶德交换了个眼神。
“你们俩,干什么的?!”左手年轻的士兵将两人随意扫了一眼,伸手拦住,厉声呵斥道,“给我躲远点,别过来添乱,现在停尸房严禁出入。”
“下午好,永恒之火的守护者,我是蛇派猎魔人罗伊。”猎魔人上前一步,暗金的瞳孔扫过几人,不卑不亢地说,
“这位朋友的亲人遭遇不测,尸体正躺在里面,两位能否行个方便,让咱们进去看看她?”
士兵目光扫向他脖子间的蛇派吊坠,脸色忽而变得难看,但仍然固执地拦在门前,伸长的脖子。
“蛇派猎魔人,我们未曾得罪过你。也请你不要随便为难咱们…不久前,停尸房里发生了命案,事关重大,希望你理解。”
他在“随便”上加重了语气。
“我明白,不能随便,对吧?两位兄弟顶着太阳晒了一天,也累了吧…你们该知道,猎魔人最擅长搜查线索,没准我能帮‘伟大的永恒之火’一个小忙?”
“不妨先具体说说里面发生了什么?待会儿我帮忙调查、免收佣金。如果能替两位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你们将受到沙佩勒长官的嘉奖。”
两个士兵交换了个眼神,颇为心动。
但还有一丝犹豫。
罗伊见状冲身边的大汉眨眨眼,后者立马意会,干净利落地丢出比亚克席法印威力更大、更稳妥的金钱炮弹,两名士兵这下彻底缴械投降,吐露出戒严的原因——
两天前的清晨,验尸官和他的助手被人发现暴毙于停尸房,死得很蹊跷,或者说莫名其妙,永恒之火的士兵至今没有发现凶手的下落。
罗伊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前脚陶德的梦境里爱莎出现在停尸房,后脚验尸官就原地去逝。
“巧合?还是两起事件之间有某种联系?”
片刻后,两人继续用金钱开道,成功混入停尸房。
士兵也见好就收,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和房里的情况后,就拿上钱去长矛洞穴逍遥快活。
自由之城诺维格瑞作为商业之都,每个居民都追逐利益,生活、人际交往,一切的一切离不开金钱。
……
太平间位置低于水平地面,差不多是地下一层,这样更利于尸体的保存,而且它的墙壁更厚实,隔绝外界的热量。
和外面阳光灿烂、气候温暖截然不同,停尸房内部阴冷、潮湿,两侧灰黑色的墙面上隔三差五悬挂着火把、立着火盆,摇曳着昏暗的火光。
人一经过,影子投上墙面,被火光拉长,阴气森森。
停尸房分成六个小房间,结构错综复杂,有些像深山里沙尔玛居住的洞窟,周围充斥着一股刺鼻的,医用防腐剂的味道,还有血肉的腐味和腥臭。
罗伊和陶德径直向前走了约莫半分钟,沿途经过一张张空荡荡的木床,大多数东倒西歪,缺损了某一角,明显不久前遭受过巨力撞击。
附近地上的脚印凌乱、墙面和立柱上沾着飞溅的血液。
开启猎魔人感官能看清晰看到数条相互交叉的血肉绸带。
很新鲜,就在这两天。
“显然,验尸官临死前有过挣扎反抗,可惜行凶者力量太大,不是他能反抗的。”
“十多张重量超过五十磅的木床被碰的乱七八糟,正常人敢这么玩,会把身体关节碰坏。”
木床边缘,猎魔人发现了一些破碎的皮屑,属于人类。
凶手的,还是验尸官的?
一路检查分析着,猎魔人来到最里面的房间,脚步顿了顿,然后摁住了脖子间微微颤动的吊坠。
嗯,有情况。
“你就是这里的收尸人,卡西莫多?”
罗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弯腰驼背,身形枯槁的中年男人,他正披着肮脏腥臭的围裙,带着口罩,拨弄一盆子透明的的液体。
猎魔人鼻子动了动,是医用防腐剂。
根据门口卫兵的解释,两天前验尸官和助手暴毙后,诺维格瑞的收尸人卡西莫多就暂时承担停尸房的业务,直到从奥森弗特医学院调来下一任验尸官。
中年男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拉下口罩,“没错,我是卡西莫多,两位是什么人?”
“这位是死者的家属,而我,一个猎魔人,帮助永恒之火寻找线索。”猎魔人按照商量好的说辞一边解释,一边打量面前的人——他应该是天生的畸形,而非长期劳累产生的驼背。他长得很丑,头顶稀疏的几根黑发,米粒大小的眼睛、蒜头鼻,一口又黄又烂的牙齿,简直可以止小儿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