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片叶子(1 / 2)
平心而论,现如今局面弄成这样,让顾父机关算尽都不一定能回到公司决策层,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的锅。
如果不是他当年把别人逼得太狠,别人也不会把他完全地逐出董事会。要知道上市公司的董事会人数在五人到十九人之间,在董事会里,无论资金多少,一人就是一票。顾怀雍要不是太嚣张,大家逼宫时完全可以满足于只剥离他的总经理和董事长职务,给他留一个董事的位置,他日后东山再起也没这么难。
但既然你将大家赶尽杀绝,大家也只能全票通过把你投出董事会了。
只是离开董事会容易,想要回来却很难。
我国《公司法》规定,上市股份有限公司的决策权归董事会所有,而董事会的董事人选由股东大会投票产生,否则就是违法。股东大会的投票权并不是董事会那样按人头给的,而是“有钱就是爷”,谁股份多谁话语权大。顾父手上的股份不少,虽然被拆分了,这些年又被不断稀释,但还是很有号召力的。从顾父的准备程度来看,只要给他一次股东大会,他百分之百能飞起来。
问题的关键在于,股东大会不比董事会,其繁琐程度要远远超过董事会。偏巧顾栩也不是易与之辈,他很有远见地在今年鼓动着董事会提前开了年度例行股东大会,那个时候顾父还没有万全准备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股东大会无事终了,白白浪费一次机会。如果顾父要走流程等常规股东大会,那下一次就是半年之后。可是半年之后,顾栩的MO早就做出来了,顾父拿头去和他斗啊。
一个是赌对了公司“国运”的大功臣,一个是臭名昭著、还在五年前非常不看好MO项目的没远见手下败将,你让顾父自己选,他也会选顾栩的。
顾栩是决定离开盘古集团,但这一决定他只给路美南说过,目前公司上下除了杜秘隐隐有点感觉之外,别人都认为顾栩和老总裁这么斗,就是为了掌握公司的。
三个月。留给顾父的时间窗口就是MO上市前的三个月。这次回不来,考虑到顾父的年龄,他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所以顾父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提前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公司法》第一百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应当在两个月内召开临时股东大会:(一)董事人数不足本法规定人数或者公司章程所定人数的三分之二时;(二)公司未弥补的亏损达实收股本总额三分之一时;(三)单独或者合计持有公司百分之十以上股份的股东请求时;(四)董事会认为必要时;(五)监事会提议召开时;(六)公司章程规定的其他情形。
六种情形,看似很多,但顾父能依照的却很有限。首先是盘古集团现在不亏损,就算有动荡,但也不至于到股本总额的三分之一。其次是顾父的股份被拆分了,他单独持有的股份并没有达到百分之十;和顾母联合倒是可以,但目前顾母和他不是一条心,她更希望让顾鑫直接接任而非顾父回归,如果要说动她,那要许的利益和与虎谋皮也差不多了;监事会里职工代表比例高,威望高到能被投入监事会的都是老职工,老职工的意思就是五年前就已经在盘古集团了……他们会帮顾父就有鬼了;公司章程规定的其他情形……当年顾父为了避免掣肘,特意没在公司章程里规定任何其他情形。
简而言之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啊。
所以顾父也只剩下了第一条和第四条还可以指望。
可能有人会问了,第四条可以理解,为什么第一条也有可能呢?
这还是一个自作孽引发的蝴蝶效应。上市股份公司的法定董事人数是五人至十九人之间,顾父讨厌人多,认为这样会让他需要权衡过多的利益而无法“政出一门”,所以盘古集团的董事人数,一直都是在低值线上飘着的。
之前顾栩搞田荧一脉,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光解决了一堆蛀虫和懒汉,连两个董事也因为关联交易不清不楚而自动失去了董事权。现在能够履行责任的、清清白白的董事人数,总共也就五个,刚好卡在了法定线上。
倒掉的两个董事并不全是顾父的人,顾栩在管公司上从来都是六亲不认的,只要有问题,他自己人都会搞,比如其中一个董事就一直比较支持顾栩。另一个当然是老总裁一派的。在这两个董事都离开之后剩下的五个董事中,有一个是顾父的铁杆,如果他主动辞去董事职,那按照法规,股东大会就可以自动召开了。
这显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案,不到最后关头,顾父是不会这样做的。
顾父也可以拉拢其他的董事,让他们都觉得“有必要”召开股东大会。只要半数以上同意了,第四条就可以自动执行了。但以顾父现在的实力,纯靠自己派的人投票,是无法过半的;要想拉墙头草,就得给对方好处,这里面的风险一点也不小。
所以,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顾父这么希望顾栩能够因病而自动解职了——实话实说,他未必是想顾栩死的。但他很可能是真的希望顾栩能够回去养个一年半载的病。这能省很多的事。
商场如战场,更像赌场,斗到关键时候,人人都只是杀红了眼的野兽罢了。
***
朝阳早就升到了天空中。难得的好天气里,光线像是利刃一样破开落地窗,照在了办公室里的人身上。
顾栩,以及他的秘书们,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后的工作。哪怕离董事会召开只剩下半个小时了,他们仍然没有任何的慌乱,而是严格按照着原定的计划,一字一句地审核着最终的报告。
他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阳光已经打在了纸面上。至于那让人心惊肉跳的钟表滴答,也无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