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用膳(1 / 2)
已是春末,桃花未谢,花瓣吹落时还带着晨露的湿气。
白妗系着正红色的外披,漫无目的地走出通明外殿。四周红绸还未除下,拐角处,两个宫女正扶着灯笼,高挂在了檐角。一旁的泥巢中燕子啾鸣,扑打着翅膀钻入巢中。
其中一个小宫女哎了声:
“这燕儿如此聒噪,扰着殿下与娘娘的睡眠,可怎么是好?”
“上天有好生之德,殿下不让清了这燕子窝,你我便也不能动它们。”
年纪大些的吃吃一笑,“你看,连小燕儿也是成双入对,就像我们殿下与娘娘…若是殿下娘娘也能如此和睦恩爱,这才好呢。”
白妗低头,看见衣领上精细繁复的比翼鸟花纹,它们的翅膀是用金线嵌上,口中衔着米粒大小的珍珠。仍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嫁人了,成了另一个人的妻子。
见她走过,宫女立刻停下谈笑,双双行礼,低着头不敢直视:
“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成了与他平起平坐的人。
忽然有人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行礼道:
“娘娘这是要去何处?快随奴婢来吧。”
是那个魏家的婢女,白妗有点愣,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奴婢细竹,以后伺候娘娘起居。”她一笑,领白妗去往太子妃殿——含凉殿。此殿距离通明殿十分近,只有一个回廊的距离。
含凉殿布局与通明殿极为相似,刚踏进殿内,便可以看见穿着一致的宫女们,正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手上的事务。
玉兰鹦鹉镏金立屏之后是一张海青石琴桌,桌上羊脂玉瓶中,插满团团紧簇的绢花,中央拥着一柄白碧如意,点缀血红玛瑙,典雅而不失趣致。窗外的花坛中种满了美人蕉,红红黄黄一片,格外喜人。
细竹领她一一看过,白妗耳边听着一声声“太子妃金安”,又听细竹对她笑道:
“殿下看重娘娘,这些额外的装饰都是太子殿下亲自布置的。”
她确实更加喜欢鲜艳的色彩。
及她坐下,细竹轻声问:“时辰尚早,娘娘可要用早膳?”
白妗摇头,“我不饿。”
这时一个内宦将一本簿册送到她眼下,恭敬道:“这是含凉殿的账册,请娘娘过目。”
白妗随意翻了翻,不由得咋舌,光月例这一项后面就跟着长长的一串,再看什么金银首饰,更是数不胜数…
忽然觉得嫁给姜与倦也不算吃亏?
正胡思乱想,不知何时宫女们在眼前站成一溜,手里捧着各色的衣饰。
细竹为她挑选着,“娘娘是新妇,按规矩理当穿的喜庆些,却也不能太招眼。”
选了一件赤霞云纹霞帔,内搭乳云纱衣,以绣带系腰,下露曳地软银轻罗裙,赭红色的裙摆逶迤。
又为她梳芙蓉归云髻,饰好钗环,给她眉心贴上一线桃红色的花钿。
望着铜镜中衣香鬓影,细竹慨叹道:
“娘娘这样的相貌与身段,当真是万里挑一呢。”
似是赞美太子殿下的眼光。
白妗抿唇道:“若我记得没错,这些高门大户的新嫁娘,也有归省的规矩?太子妃也是需要回门的吧?”
细竹愣了愣,“云洲遥远,殿下最近事务繁忙想来是去不成的。娘娘的舅母与舅舅会前来探望,不日便入宫拜见,娘娘不必太过思归。”
净说瞎话,她哪里来的舅母与舅舅?
白妗戏谑看她一眼,压低了声音:
“莫非殿下告诉你,我乃是魏家失散多年的女儿?”
飞快地看了眼左右,细竹捂嘴:
“娘娘怎么知道?!”
“……”还真是。
“你们殿下…果然够有手段。”
竟然做下如此瞒天过海之事。
容不得她不问,魏敛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竟然甘心放弃唾手可得的太子妃位?魏家呢,她背后的魏家又为何默许了这一切?莫非姜与倦跟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之后呢?露出马脚以后呢?
他有没有想过后果,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白妗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姜与倦这些行为,在她看来,他娶她无异于刀口舔血,一步错步步错。
届时东窗事发,若能摘得干干净净,哪怕以丹书玉令为筹码,她都能自保。而他呢,身为储君无视国礼,欺君罔上,会沦落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到这里,又想到不由自主为他考虑的自己,白妗更加烦躁,眉毛都紧紧地蹙在一起。
细竹见状,忙道:“殿下已经拒了各家的许多拜帖,娘娘便安心在含凉殿内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
“所有拜帖都拒了?”这是要她当金丝雀的意思?
细竹低眉顺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