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国柱倾殒(2 / 2)
突围的时候,陈国瑞掩护着僧王爷先走,可他自己却被张宗禹的部队死死缠住,上万捻军之众将他这四千人的队伍包在了中间,队伍管不上了,必败无疑,他救主心切,怕僧王爷孤身冲出去凶多吉少,就与上百个贴身士兵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可是,没走多远,又遇到一支捻军阻击,好不容易冲了出去,却只剩下这几十位残兵败将了。
陈国瑞冲出来了,部下对他说:“翼长,咱们快逃命吧,马上张宗禹又追上来了。”
陈国瑞怒目喝斥:“逃命?咱们的命是谁给的,是皇上给的,是僧王爷给的,找不到僧王爷,就是逃出去了,死倒无所谓,可还要落个不忠不义的罪名。谁愿意逃命?现在就走!”
陈国瑞这一提醒,众将士立即明白了翼长的意思,一齐跪下说:“大人说得有理,我们不怕死,要死也要为保卫大清而死,为保护王爷而死!”
于是,他们就在这麦田里搜寻僧王爷的下落。
当张皮绠用纳库尼素光刀挥舞着,戴着僧王爷的朝珠往张宗禹的部队里跑的时候,被陈国瑞发现了,他仰天大跪,哭泣道:“王爷,王爷,你不该走啊,你那么好的一身武功,怎么会被捻贼暗算啊!”
其他将士见状,也都跪下痛哭。
陈国瑞起来,恢复了理智,对手下说:“僧王爷就在附近,抓紧时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趁捻贼还没有发现咱们,快点寻找。”
于是,陈国瑞就与手下沿着麦田中的田梗,一处一处地搜索。
远远的,传来一阵一阵的喊杀声,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这是战争结束的征兆,东方已出现红晕,太阳虽然还没有出来,但天已大亮了。
走着走着,一位士兵发现一片麦田地头有马蹄印,深处有一片倒伏的麦子,便顺着麦田倒伏的痕迹往深入寻去。
“王爷,王爷,王爷在这里。”
当陈国瑞他们来到僧王爷身边里,发现他的身子还是软的,但脖子上流出的血已以开始凝固了。
僧格林沁斜躺在麦田中,身子倦曲着,象一条熟睡的狗。
“王爷。王爷,你醒醒,我是国瑞。”
陈国瑞将僧格林沁翻过身来,僧格林沁的身子软软地摊在陈国瑞的臂弯里。只见他,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样子很惨人。
陈国瑞一连喊着王爷,一边给僧格林沁抚摸着,将他那只示闭着的眼睛按摩平整。使他双眼都安静地闭合,一串泪珠滴在了僧格林沁的脸上。
将士们找来一根绳子,用丢弃的枪杆做了一个简单的单架,抬着僧王爷的尸体,躬着腰避开打扫战场的捻军,向他们突圉出去的营地走去。
张皮绠带着战利品来见梁王时,张宗禹还感到十分惊讶。因为张宗禹、赖文光、任化帮等各路捻军都在寻找僧格林沁,只有杀了僧格林沁,才能为大汉盟主张乐行报仇。现在张皮绠拿着僧王爷的朝珠说他杀了僧格林沁,怎么可能呢。一位少年童子军的战士,怎能比得过勇猛过人凶残无比的僧格林沁呢?可不相信却没有理由,僧格林沁的朝珠玉佩纳库尼素光刀,这都是皇上所赐的御物,是他随身携带的宝贝,怎会在张皮绠手上?
“皮绠。僧妖是你杀的?”
“梁王叔,僧妖被我一刀毙命,难道梁王叔你不相信?”
赖文光说:“机灵鬼儿,你在什么地方杀了僧格林沁,这么大的事儿我们要认真对待的,这与相信不相信无关啊。”
张皮绠便手指着高楼寨东南方的整片麦田,就在那片麦地里,他现在还在那里呢。”
一听这话,张宗禹说:“走,带我们看看去。”
于是。几位捻军首领就在张皮绠的引领下,回头去找僧格林沁的尸体。
张皮绠一路奔跑,穿着过了几道田埂,越过了一个大干沟坎子,来到一片广阔的麦田里。便直直地往里走。
可他来到与僧格林沁决斗的地方,却不见了僧格林沁的尸体,便惊鄂地说:“奇怪,刚刚就在这儿我杀了那贼,怎么就没有了?难道他还会活了?”
张宗禹也相信张皮绠不会说假话,但是,怎么不见僧格林沁的尸体呢?远远的,他们看到有一行人正慌里慌张地抬着一个人往僧军的残余部逃去,张宗禹大声喊道:“不好,僧格林沁的尸体被僧军偷走了,追!”
不一会儿,张宗禹带着百余人紧追到僧军残部面前,此时山东鲁军的先头部也来到了这里,陈国瑞这才觉得有救了,便没想到这时候捻军又追了上来。
张宗禹与陈国瑞相距一箭之地,张宗禹说:“陈国瑞,将僧格林沁给我留下,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将你一块送死。”
陈国瑞痛哭连声:“张将军,两军交战,虽说你死我活,互不相让,但打九九不打加一,僧王爷已被你们杀了,你们的仇也报了,总得让我们收尸吧,皇上钦犯也没有说不让收尸体啊,张将军你是捻军的梁王,你总得宽洪大量,咱们战场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该怎么杀就怎么杀,不能不让人收尸啊,这样不人道啊!求你了,梁王大人!”
陈国瑞的一番求情,着实也让张宗禹动了心,赖文光也看出了张宗禹的心思,轻声说:“双方交战,来使都要以礼相待,何况对待战死的将士,反正僧格林沁已经死了,他们运回去就让他们远回去吧。”
张宗禹点了点头,对陈国瑞说:“看来你对你的主子是非常效忠,那我们就承全你,不过下次再战,不要轮到是你。”
陈国瑞说:“梁王你听好了,下次再战不一定就轮到我们了,该轮到你们了,如果你战死了,我不光不会阻挡你的部下为你收尸,我还会给你厚葬。”
五月二十六日,京城忽然多出了许多士兵。各旗各部分别在清兵头目的带领下,沿着德胜门大街一直到东城区安定门内的炒豆胡同,士兵们分列两旁,兵器上挽着白花,马鞍上缠着素缦他们持器而立,神情严肃。官府的差役举着迴避的牌子,不让百姓上街,维持着秩序。
初夏的阳光越来越强,太阳照在士兵的脸上,不时就冒出汗来,他们顾不得擦拭,集中精力等待着一支队伍的到来。
午时,西城区传来了炮声。紧接着,有骑马的快报飞奔而来,走到一处,使喊:“报,僧王爷灵棺已到德胜门。”后面的快报也如同前一个一样复制,报出僧格林沁灵车进入城内的新地点。
听到快报的消息,各部低头默哀,引头的鼓乐班子奏起哀乐,锁呐吹着低吟的声调,增加了肃穆的气氛。
僧格林沁的灵车扎在一个硕大的四*车上,上面由一个蒙古包罩着,包上白布白幔掩映,白花黄裱饰装,灵前三个香炉,香烟环绕。灵车缓缓前行,车前车后跟随着牛高马大的素裹护卫士兵,车前灵幡灵旗引路,车后纸马纸牛各色社火压阵。每到一处,州府官队都相迎相送,鞭炮齐鸣,哀声阵阵。
灵车前护灵的是陈国瑞,他的腰间已负伤,额头上也有一处刀伤,扎着绷带,穿着孝服,扶着灵车,鼻涕泪水与血污交织在一起。
当灵车的队伍来到炒豆胡同僧王府的时候,哀悼的气氛达到了顶峰。礼炮震耳欲聋,喇嘛带着僧人列阵为僧王爷超度,巨形长号发出悲鸣。炒豆胡同从巷头到巷尾全都被告白色履盖。僧王府的门牌楼上挂上素幔,府内200多间房屋,全都白幔黑纱黄裱纸装盖。各处均哀乐阵阵。僧王府内,从王爷亲眷到普通佣人,都按等级挂孝。
灵枢进府,举行了隆重的安落仪式,僧夫人已哭成泪人,几次昏迷过去。陈国瑞眼泪已哭干,只是怒目微闭,一副无奈的样子。
此时,清廷已作出决定,辍朝三日,举国哀悼,文武百官分头来到僧王府,为僧王爷吊唁。
僧格林沁的灵棚建好的第二天,慈安、慈禧两位太后便带领着同治皇上朝中要员,来到僧王府,亲为僧王爷悼唁,对僧家新属进行安抚慰问。
傺祭拜仪式上,皇上献上祭文,由帝师大学士翁同龢宣读:
“国柱倾殒,举国哀悼。皇廷辍朝,百官掩泣。哭我大将军僧格林沁亲王,遭捻贼毒手,恨愤交织,悲情难抑。
僧格林沁亲王,为三朝元老,科尔沁左翼后旗人,博尔济吉特氏。初为先皇道光皇帝之姐过继之子,道光五年袭科尔沁郡王爵,历任御前大臣、都统等职。咸丰三年,发贼伪天官副丞相林凤祥﹑地官正丞相李开芳等率二三万人突入直隶。九月九日,我皇命僧格林沁为参赞大臣,部署抵御。僧先后杀发匪林凤祥、李开芳,功进亲王,并世袭罔替。咸丰九年,英法洋毛犯我大清,僧格林沁为钦差大臣,加强大沽口海防工事。九年五月,挫败来犯的英法舰队,毁伤敌艇10艘,歼敌500余名,为大清扬威,立下不朽战功。之后,僧格林沁亲王又受命五省统领,前往鲁、皖、豫、鄂灭捻,于同治二年,攻占贼捻贼老窝雉河集,杀捻贼贼首张乐行,迫使余捻流寇作战。僧格林沁率兵先后驰骋豫鲁一带,与捻游击,不料于5月18日中捻贼奸计,被贼首张宗禹、赖文光围困在鲁西南高楼寨,突围中遇难。
僧格林沁亲王,大清良将,国之柱石。如今国之柱石倾殒,朝廷上下一片哀鸣,哭我亲王,呼我亲王,奠我亲王,念我亲王,悲愤之情难以言状。
人之死已,难以复生。然亲王遗志尚在,精神永存。国之朝臣,皆以亲王为楷模,继亲王孝忠大清之遗志,兴我大清之宏图。
为励志后人,振兴我大清,皇上特加封僧格林沁亲王谥号为“忠”,在安定门内建显忠祠,山东、安徽、河南、湖北,僧亲王征战之地州府县,均建僧王庙,以追念前勋,示其优异,供世人景仰。”
悼文宣读完毕,僧格林沁夫人子女跪泣谢过皇恩,全场哀鸣阵阵,景状十分感人。僧格林沁亲属跪拜谢主龙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