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2)
到了这种程度,在司徒昊眼里贾珠已经是骑术上佳了。毕竟他是皇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便是好马,他骑过的也是驯熟了的马儿。为了贾珠的安危着想,司徒昊正准备叫停,不想新的状况又出现了。
要知道贾珠不是一个人来的庄子,和他一起的还有一群半大小子呢。贾珠驯马的动静不小,那群男孩子又在同一个庄子里玩耍,总会有耳聪目明之辈听到动静。
因为要招待司徒昊接见贾珠,庄头自然是贴身服侍着自家主子的。那群男孩子之中,他只派了自己儿子张华前去照应。当父亲的自是觉得自己儿子是个好的,而且张华以往表现的也的确懂事。不过是招待一群孩子,庄头自然很是放心。
这一群可不是普通的小孩,那可是一个二个的混世魔王。勋贵人家养孩子也容易娇惯,这么一来他们的规矩和分寸感自然会差些。他们听到驯马的动静哪里肯罢休,自然是吵着闹着要去观看的。
“不过是一个下人,他哪里能当家做主。你们同他说这些作甚。”不知道谁家的孩子面带讥讽的瞟了张华一眼。
张华哪里把持得住,立马就被激将了。
“好!”
“珠哥哥好棒!”
“好厉害呀!”
……
一群孩子出现在贾珠驯马的小马场周围,瞧着贾珠在马背上惊险不断,立马就连声叫好起来。驯马可不是看杂耍,这等叫好可要不得。本就桀骜不驯的马儿受到刺激竟是有受惊发狂乱跑的趋势了。
马背上的贾珠察觉不对,他立马调整姿势伏地身子,全身的肌肉也就此紧绷起来了。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尽力保全自己。
此刻人多,惊马可是个大祸害。若是处置不好,恐怕就是要出大问题了。便是司徒昊也不敢小视地叫来护卫,准备着一个不对就将这马射杀。
良马之所以称得上一个良字,除了体格、耐力、爆发等身体因素,关键之点还在于它的灵性。贾珠身下的那匹马儿似乎感觉到了外在的危险,但它没有通过爆发来摆脱这种不安,反而是在经过一定的发泄之后冷静了下来。它跑动的轨迹越来越稳定,最后竟是一路碎步小跑到缓步慢走,然后在贾珠的控制下正常停止。
这马竟是驯服下来了,而且在经过了一场惊马的以外之后。不过这种驯服是不确定的,因为动物毕竟是动物。贾珠借助了外来的杀气驯服了惊马,而换了个人就不可能有这个效果了。
贾珠翻身下马,然后把缰绳递给马奴,让人拴好。虽然他现在全身因肌肉紧绷之后而酸疼得几乎崩溃,但他依旧得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至于失态。
“石浮果然好骑术!”此刻司徒昊对贾珠不得不服。这已经是惊马之后的最好结果了。贾珠若是出了意外,他逃不了干系;直接将宝马射死,那不说心疼也是假话。所以此刻竟算是两全其美。
“那宝马可曾有名字。”男儿热血,自然是喜好宝马的。贾珠也有控制不住心情询问的时候。
不过听到贾珠的问话,司徒昊想到的可是更多:“要不宝马赠英雄,自己干脆把那匹白马送给贾珠算了。”
司徒昊手上的好马不少,但他人毕竟只有一个,所以许多好马并不常用,常用的也不过是几匹爱马。之前那匹白底黑斑的自然不属于他的爱马。一方面是因为此马新得并未驯熟,另一方面是那花色显得不甚整洁,司徒昊看着不喜。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出来,司徒昊还有些庆幸:还好这马自己没上手骑过,不然会出什么岔子谁都说不清楚。
“既是贾珠已经将这白底黑斑的马儿驯服,那把这马送给贾珠就是再恰当不过了的。”想明白这点,那白马有名字也就变得没有名字了。
司徒昊对贾珠回答道:“不曾有名,要不石浮给这畜生赐上一名吧。”
司徒昊的用词用得很微妙,一个畜生贬低了那马的价值,一个赐字表明了贾珠的主人地位,这么明显的暗示,贾珠如何会听不明白。
男人如何能不爱宝马,更何况是自己驯服下来的,先天上就待着一丝占有欲。于是贾珠并不推辞,想了片刻之后贾珠就道:“白底黑斑,白玉微瑕,要不就叫云痕吧。”
“好名字。”这点司徒昊可不会表示半点异议,自然是点头称好的。
既然云痕成了自己的马,那么驯服之后的当务之急就是培养于马儿之间的感情。贾珠招来贾琏,从贾琏身上搜出些荷包里藏着的杏仁糖,然后就将这糖果喂给了云痕。
惊马之事此刻已经告一段落,但是那些险些闯祸的男孩子们还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秉承着男孩儿本能的对宝马良驹的热爱,惊羡的看着贾珠身旁的那匹骏马。虽然都是些不懂事的半大孩子,但出身造就了他们基本的眼光—那匹好马是他们再怎么和家里撒娇赖皮都没办法弄到的存在。
一瞬间贾珠的形象在这群男孩子心中无限拔高。几乎可以肯定,现场的许多孩子都会把贾珠当偶像一样的看待。活生生的的在他们面前驯服了一匹宝马,在他们那些孩子眼里,自然比高高在上的探花郎来得亲切又伟大。
这层光环让熊孩子多了一份对偶像的矜持,让他们不敢一窝蜂的涌到贾珠跟前。只有贾琏仗着自己是弟弟,拉着亲近的冯紫英凑到贾珠跟前。
“哥哥你居然抢我的糖喂马!”不是贾珠之前长听到的珠哥哥或者大哥哥,是任何前缀都没有的哥哥。这似乎证明了,贾琏此刻是真的对贾珠服了气。这种情绪是贾珠之前苦心孤诣引贾琏走上练武之路时都没有的存在。
贾珠也不同贾琏计较,他只抬了抬眉毛,留给贾琏一丝余光:“抢你又如何。”
不等贾琏继续叫委屈,一边的冯紫英已经拆起了贾珠的台:“珠哥哥,我这儿还有糖。窝丝糖虽然碎了点儿,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冯紫英也想跟着直接叫哥哥,只是他姓冯呀。私下里叫叫也许可以过过嘴瘾,可若是不小心带出音来被家里的长辈听见了,很容易上纲上线,被长辈教训。
“哪有你这样的,这是我哥。”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敏感和占有欲。贾琏很敏锐的捕捉到冯紫英的情感变化。所以他立马就做出了所有权的宣布,似乎这样就能打跑一切冯紫英的小心思。
“都别闹,要闹就一边玩去。”贾珠自然有作为哥哥的权威性,直接给两个孩子定了规矩。不过他还是有同冯紫英解释说:“糖这东西对于马儿来说就是赏赐,给多了就不稀奇了。时不时的来上一颗,你得吊着它。”
“嗯,嗯。”两个男孩子连声点头,显然是表示自己学到了。
这边互动良好,司徒昊那边的情况却不是很好。惊马之事必须有人来承担责任,而这个责任人自然不可能是那群闯入的熊孩子。虽说他招待的目标一直都只是贾珠,但那些勋贵家的孩子们却也能算得上是客人。
“孽子!还不快跪下!”庄头一家伙踢在自己儿子的腿上,强迫他跪下。这会子他做老子的来强迫,只要平息了主家的怒火,那自然比之后主家的惩罚要来得划算。
不过张华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又如何会轻易妥协呢。小小年纪又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比起妥协,他们有着太多的情绪需要张扬和发泄。
只是张华的这种心思,放在在场的任何一个公子哥儿身上都还合适,就是偏偏不能放在他身上。他不过是个庄头的儿子,家里还不止他一个,哪里容得他如此,矫情!
皇庄的背景让张家在庄户人家里算是顶尖儿的存在。张华平日里也是被人捧惯了的。面对着司徒昊,他哪怕知道对方是主子,但心中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定。
司徒昊一年来不了庄上几次,而且他还有那么多庄园可以选择。司徒昊不在的时候,他们张家都是这一片土皇帝。想今天这样的招待他做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自作主张也都没出过问题。凭什么他司徒昊过来的时候他就得受罚。这不公平!
而且张华也不觉得自己真的有错。中间却是是出过乱子,可并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没有任何损失产生,凭什么他就要受罚。
“倒是个硬骨头!”司徒昊冷笑着。他要任性,这还没有几个人能比他更任性了。一个庄头的儿子,而且是一个犯了错的,这等奴才死了,在他的世界里都是听不到声响的。
张华不知无畏,可他老子能混到庄头的地位,还算是司徒昊信任的人,自然不是没有城府的。他姿态不知道摆得多低:“主子爷息怒,息怒。小孩儿不懂事,您别同他计较。”
“这会子竟是爷我同他计较了。”司徒昊的声音听起来越是云淡风轻,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心中的情绪压抑得厉害。
“啪啪啪”庄头直接给自己扇起了嘴巴来:“瞧我这张嘴!说错了话惹主子生气了。该打,该打!”
司徒昊并不言语,只是勾起嘴角无声的瞧了庄头一眼。其中的蔑视,刺得张华心下绞痛。
“爹爹,你这是干嘛!”张华本是不自愿的跪着,一直闭着一张嘴,半个字都不吐。此刻张华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他说的,让他老子恨不得把他说的塞回去。
张华又道:“我本就没错,凭什么受罚。我自己家里,带几个人去马场看看有如何不可。”
这话就厉害了,这可是皇庄呀。皇庄便是赐到朝中大臣家里,严格来说大臣也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日后朝廷是有可能收回的。不想一个小小的庄头之子,居然有把皇庄据为己有的心思。或者说,他根本觉得这就是他家的东西,司徒昊才是那个外人。
“如此看来,你倒是真的没错了。”司徒昊这话说得张华眼前一亮,但对于张华他老子却是实打实的一片黑暗了。
果不其然,司徒昊指着庄头说:“你儿子没错。错的是你。”
“小的错了,求主子爷宽恕。”庄头一丝都不敢辩解,生怕说错一句引得司徒昊的怒气更盛。他俯身跪下下,近乎五体投地:“小的求主子宽恕!”
“爹爹!”张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司徒昊却是没有耐心再继续纠缠下去了。若不是看在贾珠的份上,这事他根本就不会亲自来处理。不过是一个奴才不合用了,随手打发掉,再选一个派上的事儿。哪里轮得到他一个皇孙亲自出马,也太掉份儿了。
随手从身边调了个扈从出来,让旁人去解决。这事在司徒昊心里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同样,这事在张庄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最怕就是这不管不顾的皇孙公子,凭着自己的喜好把自己一条道撸到底,那自己家的所有积淀就得化为泡影了。换了个人处理对于他们一家来说也像是换了一口气,不至于窒息到死了。他们这些庄户没办法同皇孙跑关系,找人情,可是下头的人总是可以的。比起不能翻身的局面,此刻付出一些代价还是算合适的了。
司徒昊还是回去了和贾珠的应酬,只是这回他几乎没办法和贾珠独处了。贾珠身边除了他那个牛皮糖似的堂弟,还总有几个跃跃欲试的男孩子。
这一次同贾珠见面,司徒昊总体是满意的,但是多少是有些不尽兴。他拉拢贾珠有一方面原因是因为贾珠和他有一部分渊源在里面,贾珠在他眼里算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但更多的还是政治方面的原因。
司徒昊是太子的长子,私下奉承的叫他皇太孙的也不是少数。且不说太孙这名号本来就是虚的,不能作数。更重要的是,就算属实,太孙身份怎么也比不上太子来的名正言顺。只是司徒昊想做太子,显而易见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毕竟有些东西,也许他还年轻可以等,但他父亲再等下去就危险了。
在皇家几乎就不可能真正的孝子贤孙,甚至他们看似光鲜的生活都并不牢固。他们所做的一切,有些时候其实并不是因为贪心,不过是为了固有的生存而奋斗而已。
很多事情,以太子的身份做不了,可司徒昊皇孙的身份就是便宜了。虽然他也不能做得太露骨,可是政治资本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呀。当目标一点一点的实现的时候,司徒昊这才发现,他自己远比自己想像中的要着急。
不过司徒昊也知道,这世道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而且从贾珠此刻的表现来看,这人是值得他深交的。贾珠不仅仅是个会读书的探花郎。要知道贾珠这个探花的名次怎么来的,其中缘由,司徒昊比贾珠自己都清楚。若没有这一层关系,贾珠可能仅仅就是个二甲进士,没有什么出奇的存在。
而贾珠的价值也不在于他文武双全,骑术过人,这些都不过是表面的现象。仔细想想,司徒昊觉得自己对贾珠这人充满了兴趣。总觉得他会给自家的千秋大计带来一丝不一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