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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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顾及他人,可注意自身才是那个首当其冲?
并非虚影,王者尊严,又岂会任人窥探而不理?
雪缘只觉得对方透过面具看向自己的目光,直似一把刀,所到之处,皮肉翻绽,划出长长伤口……待得落在眉间,额上红痣一动,满颊似泼火浇油,轰然灼燃……再也无法忍耐,哀叫一声,神石不待召唤倏然跳出,化作盾牌护在前方。
神石不是她的天生武器,但是其主月明曜主动借予,这些时日下来,受她的气息浸染,亦算是通灵,危险之际,主动相护,抵住对方力量的侵袭。
得此一线缓冲,雪缘才猛然省起危险,默念《大悲心陀罗尼经》,运起观音力护住灵台。
她虽得传承,却无师门。踏入佛道之后,所习时日既短,经验也是浅薄,总是反应不及,更无从说是应对。
阿修罗一族名为佛门护法天龙八部众之一,实则是为佛门强行镇压收编的恶神,其本身力量和佛门格格不入,水火难容。固然水可灭火,佛可镇魔,然而一勺之水如何能浇熄一海之火?纵有伏魔神通,亦不知曾有多少佛门子弟为魔所噬。两者相遇,终还是力强者胜,
仅仅是隔空而望,稍稍泄出的力量,已险些将雪缘的神魂撕裂,如果对方认真,纵有神石,她亦难逃魂灭。
蓦然脑中响起一声男子轻笑:“普陀门下?”语声温润,不疾不徐,甚至带着几分柔和。
传闻之中,阿修罗一族其性特殊,族中女子极美而男子极丑,性情更是凶狠而暴躁,善妒而好斗,只服膺于强者而视弱小者于无物。
怎么会如现在镜中的男子,唇角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隐隐带出一丝魅惑:“吾与普陀门下有缘……”即使被面具遮住大半容颜,只是一个表情,已然让人想象取下面具后的风华绝代。
但若不是阿修罗王,幽冥之中又有哪位王能佩带阿修罗刀,只是随意一个眼神,都其利如刀,其烈如火,充满攻击的纯粹战斗性力量?
空具知识,无有见识,平白地拔高层次,便是此际的雪缘,陡然真实相遇的错愕和手足无措。
室外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咣当”一声,房门被人自外一把推开。
抬眼见得来人,披发素颜,脸容因重伤失血而苍白,双颊因过久的沉睡而削瘦,只有一双眼眸寒冽如星。
本应是乍惊还喜,秦霜,终于醒过来了,先前的辛苦终未白费,提了十七天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只是未及开口,雪缘先已弯腰抚胸,张口欲呕,却又吐不出什么。神石化盾为球,将她整个包裹,仍然难以隔绝那种仿佛凝若实质的血腥气息。
血海滔滔,凶焰逆天。
一瞥眼中,恍惚而见的,不是记忆中那个孤高无尘衣冠胜雪的清丽仙子,而是不曾握剑,亦仿佛刚刚离开最残酷的战场的血色修罗。黛眉入鬓,肌若白玉,每一根发梢都自下滴落着血,每一步行走都是趟过血泊,所走过的,只留下满目寂然……
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只不过不是现在,而是……过去。雪缘从未有这般清醒的认识,秦霜,是自血海归来!那么,她是杀出一条血路,还是已然成为阿修罗族中的一员?
但即使是这样的秦霜,亦叫雪缘莫名安心。
一步步走近,神色不悲不喜,急促仿佛只是错听,从来没有改变,从来没有动摇,仿佛只要她在,一切都自有她去担当。
也的确如此,自秦霜进来,雪缘便再感受不到被镜中男子扫视时带来的如山压力,对方的全部注意似乎都只在于秦霜。隔镜无声,四目交汇之间亦仿佛有无数风云激荡一一流过。只是一瞬凝望,已叫人顿感地老天荒。薄唇开合,化作一声叹息,一声呼唤:“霜儿啊……”
幽冥所在,神秘莫测,在雪缘这边不过是十七天,在秦霜,又会是多少年?可以这样叫她的人,在她心目中又是什么地位?
天下会之内皆称秦霜为“霜小姐”,江湖之上当面亦同。聂风入门之前喊她“霜姐姐”,入门之后喊她“霜师姐”;疏离又不愿自低的步惊云,则直呼为“霜”。对于亲疏远近分得十分清楚的秦霜,“霜儿”二字,除了雄霸,再没有第二个人使用。
雪缘嘴唇轻动,终是没有出声,只有神母先时的冷言警告在心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再如何信任秦霜的能力,亦不得不承认,秦霜的目光总是注视着绝顶,却从来不曾胸怀天下。她所曾有过的付出从来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大局,旁人的千言万语,抵不过她所承认的无声嘱托。善恶算什么,生死又有什么所谓?她可以为了一句应许聂风的“如你所愿”堕入血海,又有谁能肯定她不会为了与黑暗中的某些私交而倒反人族?
只看着一个人,只为一个人……是应责备她的“不仁”还是感慨她的“重谊”?
若你是那个人,是为这样厚重的相待而莫可名状,还是只觉得难以承受?若你不是那个人,是为这样的专注而动容?还是只觉得荒谬难言?而若你干脆是被牺牲者,可会惊怒交加,斥责她不分是非,心性偏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