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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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梨香院#
自打那天家中有观音降临后,王氏就病了。按照王太医的话说,就是心病。
这位王太医说完之后,当时自己心里就烦了,这贾家都特么什么毛病?去年的时候贾赦搞了一个心病,结果一下好了不说,如今还人模人样变成国师高高在上,还变成国公爷了!
接着就是贾母,这心病,啧,他觉得是好不了了。整个勋贵圈子就这么大,谁不知道她是不是谋害了她的大儿媳妇,结果人家……呵呵。
可接着没两天,就是这王氏。
有了这个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几岁的王氏对比,他就明显地觉得贾母有点不太对劲,原来不是他的错觉,这是真年轻了啊。再想想之前他又去保龄侯府的时候,他哪里还有不懂的?
得了,以后要是还有机会给那位国师大人把把脉什么的,他肯定力求表现,只求他也能从指头缝里露出点好东西给他。
不过这当然不是说王太医出门不带脑子,就凭着王氏心事重重的样儿,他就能揣摩个七八分,肯定是这女人做了什么!不过这都无妨,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王氏一下子并如山倒,实际上还没什么病的事儿,一下就被贾政知道了。
贾政当时心里就怒啊,你个贱人居然还敢装病?这是不想去母亲那侍疾?要不是细细一想这王氏不去贾母估计还能更舒坦点,他肯定能把王氏给戳穿。
不过虽然没有戳穿她,但是他还是没少让王氏吃刮落,其中一点就是原本一直养在王氏身边的探春,被赵姨娘得意洋洋的抱回去了!这赵姨娘可是瞅准了时机,跟贾政灌了不少**汤,而且还有一点——这王氏不是病了吗?太太既然病了,还怎么能劳心孩子的事呢?还是她这个当娘的一并扛了吧。
这事其实早不是赵姨娘第一次跟贾政提了。
贾政什么性格呢?这赵姨娘云卷呢,伺候他伺候的挺好的,坦白说除了不读书言辞粗鄙了一些,别的那王氏比都没办法比,也不是个装模作样的木菩萨。
可是养孩子?她一个姨娘?哪来的那么大的脸!他贾政的闺女怎么能让一个姨娘教养,又能养出什么样子来?不过实在是厌烦王氏到了相当的程度,只能每天都往赵姨娘房间里去,这能扛得住枕头风一天两天,赵姨娘十天八天的水磨工夫下来,这贾政还是从了。
不但从了,还琢磨起了贾母的主意来。
当然了,这要是以往按照他的意思是肯定不能劳累母亲的,可母亲这不是一下年轻了许多吗?肯定身体上没什么大碍了吧?老太太可是能养出来贾敏和元春的,这探春虽然是个庶出的,按说是不应该养在她老人家的膝下,可一个姨娘又能懂什么呢?
他让人将探春抱走的时候,王氏什么也没说,只是赵姨娘不放心,还亲自来抱,抱走的时候那神采,简直让周瑞家的恨不得给她一个耳刮子!
可王氏却视而不见,只等人走了,才幽幽道:“气什么气啊,不过是一个小贱蹄子,就这样的货色,过个几年还能是个什么下场?”她也是想开了。
既然已经在菩萨面前挂了号,她就不能轻易地死,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能或多长就活多长,毕竟谁知道下辈子会是个什么样子?万一投不了人胎是小,要在十八层地狱里苦苦煎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是这种话她连周瑞家的也不能说,要是吓坏了她,她身边还有什么得用的人?
“太太,这也忒气人了,您瞧瞧她那张狂的劲儿,搔首弄姿地,居然还敢养孩子,阿呸!”她也不怕将一个姑娘养成她那贱样子!
王氏却道:“晚了,我刚刚瞧着她是稍微胖了一点,虽然穿的宽松,可是瞧着那样儿,怕还是有了。这孩子估计还是在她那儿养不长时间就要送到老太太那去。”
提到老太太,王氏的脸也为之一沉。
菩萨会过来告诫贾母,而且贾政也在当场,她就是猪脑子也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想对付她!想让她就这样死,然后他们两个就落得一个清清白白?想得美!
人是她杀的,可贾政呢?他一个小叔子居然仰慕自己的嫂子,还读书人?什么玩意儿!
贾史氏那个老太婆看上去慈眉善目,结果呢?偏心眼也是偏到咯吱窝了!自己看张氏不顺眼,看太夫人不顺眼,看贾赦更不顺眼,还是个怂包,自己没胆子下手,可她不还是帮着她扫平了痕迹?当她手里没个证据?
她要死,也绝不会让这两个人落下什么好下场!只是如今,她还是担忧起了自己的孩子——宝玉。
这孩子她是寄予厚望的,怎么就抓周的时候凭空出现了一个胭脂盒子呢?要是菩萨降临之前要说有人偷偷放过去的还能说得通,可菩萨还施展了神通给那些贱蹄子治好了伤,还能是那些贱蹄子的错?
“探春那丫头,估摸着老太太也不会放在眼里。你以为她会是一个看重庶出的?想想咱老爷的那几个庶出的姐妹的下场吧,还有什么往来消息?大老爷这先是变成了荣安侯,又变成了荣国公,全京城的和京城外的谁不想攀附?可这几个姑爷怎么不敢上门?”
王氏说着就冷笑了起来,这些她早就看穿了!
这周瑞家的一听心里骇然,这贾史氏居然能下的了这狠手?那些姑娘可也都是在她身边教养大的……
王氏见她这样子就道:“且放心吧,等人养大了一些,还是会将她打发到我身边来。到那个时候,我也学学她老人家这手段,将她好好的嫁了。”
周瑞家的虽然有些不寒而栗,可见她有了精神也不禁高兴地奉承道:“您这就对了,您受苦受累为了谁啊?还不是您自个和您的三个孩子?现在让他们都好好的,您就别操心了,后半生的日子,您也不是看着老爷的脸色过的。”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贾政虽然是看他们太太不顺眼但也不敢太苛刻,还是个怂地!
王氏拿着帕子捂着嘴清咳了两声,这才道:“我跟你说,你且去准备着……”
等周瑞家的听了不禁皱眉道:“您怎么还敢……这狸猫换太子可不是好换的,万一让大老爷知道了怎么办?这可是贾家的骨血……”
“贾家的骨血?要不我磋磨死这个小东西,要么走着瞧!”王氏发狠道。
“您就别糊涂了,您将来还要指望着珠哥儿和宝玉呢,这一个小子将来才能得多少东西?将来就算是有出息读上几本书,没有名师指点,他估计也就跟那贾代儒一样罢了。这样的,您又何苦脏了手?”周瑞家的还有一句没说出来,怕刺激了王氏——您和我可都是在菩萨面前挂了号的!你自己执迷不悟也就算了,我这当下人的也不想多沾染几层罪孽!
王氏苦笑了下,“指望着珠儿?珠儿聪明着呢,你看看他这些天对我多冷淡!”
周瑞家的没敢吱声。
这贾珠从小到大都是养在贾母的膝下的,也就是说他虽然不是和贾瑚一起长大的,但是因为张氏经常要跟贾母汇报府里的事,没少抱着贾瑚一起。
且贾瑚那个时候是承重孙,贾代善也极为喜爱他,没事儿就将他也留在荣禧堂里。
等贾瑚没了的时候,贾珠听说还哭着喊了好多个晚上的瑚哥哥,惹的她当时心里一直念着佛号,觉得这也忒是作孽。
王氏见状就不禁又叹了一声,对于贾珠她还真没什么可指摘的。这儿子就算是心里揣摩出了什么,也从来没说,也没有指责她,每日晨昏定省不断,对比下来,倒是元春薄情的多。
不愧是那个老太婆养大的!
“元春有三天都没过来了吧?”王氏问道。
周瑞家的脸色微变道:“老太太这身子也不好,大小姐也要在身边服侍汤药,兴许是因为这个。”
王氏无奈地摇了摇手,道:“去把她的嫁妆单子给我拿来,把里面的三万两取出来,等珠儿下课后,你就给我把珠儿叫过来。”
周瑞家的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还以为她只是恼了元春,也不敢劝阻。毕竟从她的角度也觉得元春也忒凉薄了些,不管太太做了什么,还是你的亲娘,你就因为这个不来看她?也不想想她为你付出了多少!
待她捧来了嫁妆单子——或者说册子。
王氏一一翻看了起来,因为不知道贾母还会往里面放什么,只提了那些家具,她就又细细地过目了一遍。她本来还想从里面取出来点东西,可最后还是没忍心。
罢了。终究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是个凉薄的,自己还能对她狠下心?也就将最后那三万两划掉,又让周瑞家的将银票拿来,她一一过目,确认无误后才让周瑞家的将东西拿走。
刚刚周瑞家的有一点是说着了,她将来还是要依靠自己的儿子,最少这一辈子是。
这荣国府烈火烹油一般,将来是个什么前景她也不知道,只是她琢磨弄着这珠儿还是不用担心的,毕竟贾赦显然对他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就算是没有情分,不还是有贾政的家产?她掌管中馈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府里是个什么样子。
要是根据她以前的推测,这府里肯定是一年不如一年,可现在不同,贾赦飞云之上,也带着整个荣国府的日子都好过了。将来贾政分家产的时候,最少要比之前多上十万两。
这些钱看上去不少,其实又够什么呢?
她躺在床上一直琢磨着。
待贾珠回来之后就听人说王氏要见他,他衣裳也没换,只是亲自将贾赦吩咐人给他做的单间书包递给了小厮,自己来见王氏。
“母亲。”贾珠道:“儿子来给您请安了,您今天可好些了?”
王氏见他过来就笑道:“好多了,你也知道我这也不是怎么了就觉得身上懒散地厉害。”
她对贾珠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的床侧。
说真的,要说嫁给了贾政她还有什么得意的,便是这个儿子了。真正的君子端方,人如墨玉。而且看上去也不像他老子是个空架子,虽然她不懂那些什么诗书学问,但是她懂得看人。
她对贾珠道:“今天让你来,只是为了一桩事。”
贾珠双目澈亮地看着她,眼中的关切溢于言表。
“这个盒子,你先收起来,这是将来我留给宝玉的。虽然也不知道用不用得到,但我前些天还是吩咐了周瑞在城外买了一个庄子,契书已经放在匣子里了,这些你都收拾妥当了,千万别让人知道。”
王氏这么一说,贾珠整个人就懵了,“难道父亲……”
他还图谋造反不成?不然的话他们做这些个准备做什么?
王氏苦笑道:“所谓有备无患啊珠儿。我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但指不定哪天,我就突然去了,这谁又说得准呢?本来我也要操心你和元春的,可是元春要嫁人了,嫁了人就是人家家的人了,我这个当太太的也没什么能操心的,只给她把嫁妆准备足了就行了。而你,你是你父亲的嫡长子,马上也要娶妻生子了,虽然不知道老太太要给你找个什么模样的,估计也不会差,对你的将来也有个帮扶。这样下来,就只有宝玉需要我操心了……“
“他是次子,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他将来和你在家产上的继承是没办法比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不用你将你应得的那份给他,这些你就给他留着。之前我也跟你说过你弟弟是含玉而生的,按说是吉兆,可是咱们家这一两年的吉兆也未免太多了些,以至于我也看不明白他将来是个什么前程,你只管将他当成你儿子管教即可,毕竟我瞧着你父亲,是不会多看他一眼了。”
说到这里王氏还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最放心的,其实就是我儿你了。”
“母亲您这都是说什么呢,父亲怎么就不喜欢宝玉了?”贾珠的眼泪都急的落了下来,道:“太太您这是想的太多了,您且听儿子的话,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将养着,妹妹年底就要嫁人了,儿子不久之后肯定也要娶妻,再隔一年您的孙子都有了,您就想开点吧。”
贾珠说到这里,已经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只胡乱地用袖子里的帕子擦了。
“儿啊!娘做错了事,惹的你父你祖母厌弃,这指不定哪天就要去了啊,这些不先交代了你,你让我怎么放心呢?”王氏说着便伏在贾珠的肩头大哭了起来。
贾珠忙道:“母亲,这怎么可能,不是有菩萨吗?而且……而且肯定会没事的。”
贾珠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也是不信的。
荣国府的家风就算是严谨了不少,可是这这么大的风声还是该传出去就传出去了。他的恩师甚至都跟他谈了谈话,让他好好教导母亲,言下之意为何还用说?
若非他的恩师一再强调此事于他的牵连不大,但他也从周瑞的口中得知原本老太太给他相看的那一家怕是不成了。
这些他其实都不在意——
他是个孝顺儿子,还是很关心王氏的,只是这些天有些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王氏罢了。如今听王氏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甚至都“交代后事”了,如何还能忍得住?劝慰不止,自己也跟着潸然泪下。
王氏哭了好半天才止住了眼泪,也许是消耗了太多的心力,不等贾珠给她擦干净了眼泪她就沾枕即睡了。
贾珠见状心中也为之一轻,立刻去召来了丫鬟叮嘱了一番,这才带着那个匣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待打开匣子一看,就不禁又叹了一声。
王氏的心思,他其实还是能猜出来几分的——婆婆不喜,夫君厌弃,若是自己这个儿子再不孝,她还怎么活?有了那日的事,她怕是死都不敢死。
这些贾珠都明白,可越是清楚,这心里就越是无奈。他甚至明白元春为什么不想过来,并不是以这样的母亲为耻,而是单纯的不知道怎么面对王氏。
他看着眼前的匣子良久,最后默默地将匣子亲自收好,这才问小厮道:“去荣禧堂打听下,看琏二爷回来了没。”
小厮立刻道:“倒是听说琏二爷今天去了北静王府,五皇子亲自接着去的,还和安信郡王一起,奴婢这就过去瞧瞧。”
贾珠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休沐之日,他是没有休沐的,这才忘记了这一茬。而这一打岔,他理智回笼,便道:“不用去打听了,罢了。”
就算是真要为王氏……他也应该等到大伯父回来才是。
身边的小厮又低眉顺眼地出去了,待出去后想起主子好端端的婚事吹了,心里就不禁叹息。
他们这些小厮可和那些丫头们想的不一样,就盼着主子能娶个家世好的姑娘回来,将来不也有个好前程?他们这些小厮不也能跟着沾沾光?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唏嘘了起来,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十年呢,这大房和二房的风向就又掉了个个,当初谁不羡慕他?如今谁不羡慕琏二爷身边那几个?
瞧瞧人家都跟什么人打交道,不是五皇子就是安信郡王的,他们哪里比得上?
其实贾琏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北静王府的饭菜太好吃,还是因为太妃的强烈挽留,更或者是太妃单纯的舍不得自己的外孙子,总之,他和小璟两个人又在北静王府吃了一顿晚膳。
不过他才发现原来北静王府并没有男女分桌,因为人口过于简单,这边一家四口,外带一个司徒微,接着就是他和小璟。在座的也就一个王妃,不过王妃虽然有位置,但还是忙着照顾太妃以及给他们仨少年夹菜,看上去那架势恨不得把他们个个给喂成圆滚滚的胖墩。
司徒微和水衍两个偶尔一碰杯,氛围简直不要太好!不只是贾琏心里有些羡慕“人家家”,小璟心里也有些心羡。
不过别人家再好也是要回自己家的,司徒微也不担心宫中下锁,混不吝地道:“无妨无妨,本王这个监国的皇子不回宫他们敢下锁?”
贾琏:您这样嚣张,也不怕等你爹回来刘老爷子告你状?
称职陈泽的五好长辈将他送到家门口后还对他道:“你小子不错,下次记得来我府上跟我家小子一起玩啊。”
就你家那熊孩子?要不是这人还没走呢,贾琏都想给他俩白眼。他可是没少听水溶在这一天念叨了他儿子的丰功伟业,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人自己作也就算了,怎么能把儿子宠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