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冗长的徐家历史一（2 / 2）

徐赫尔上学之后，表现优异，这让徐元东夫妻很自豪，徐元东常说幸亏当初没把这孩子送人，家里就这么一位念书好的，他就指着徐赫尔考上大学光耀门楣呢。渐渐的，徐赫尔的爷爷也没那么不喜这个小孙女，但始终不能像疼大孙子一般疼爱她。

徐元东是在徐赫尔12岁的秋天去世的，在那个夏天徐赫尔刚上初中，也刚来初潮，真正成了一个大姑娘。徐元东是因为车祸去世的，他那天跟友人喝多了，坐在摇摇晃晃的三轮车里，三轮车为了避让迎面而来的大货车，紧急拐了弯，徐元东一下子被甩出了车子，三轮车司机没受伤，但徐元东却被掼在水泥地上当场死亡。

那时候的徐家天都要塌了，孟方田跌跌撞撞地带着三个孩子去殡仪馆见了丈夫最后一面，徐赫尔如今想来，只记得父亲躺在地上的担架里，她摸上父亲的脸颊冰冷僵硬。

那时候哥哥16岁，被母亲送去学了电脑，但他却中途退了学，在一个工地里当小工，挣钱贴补家用。哥哥徐赫琦跟父亲徐元东很不一样，他沉默寡言又十足倔强，父亲去世之后，他就得撑起家门。

而徐赫然被母亲送去读了一年半职高之后，在徐赫尔考上县里唯一的省重点高中之后，便辍学跟随同村的女孩出去打工，先后在南京的快递公司和昆山的电子厂做过。徐赫然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母亲一直都是民办教师的身份，工资本就不多，如今又被学校给开了，上头指示要公办教师才能教书，而孟方田一直转不了公办，只好离开学校。

徐赫琦和徐赫然兄妹一直支持着妹妹读书，孟方田在家种了一年田之后，收益还不如小女儿一年的学费，便狠一狠心来到了上海找工作，而在此之前，孟方田最远只去过省会城市。

好在孟方田这些年一直做教师，素养和学识都不错，找了一份住家保姆的工作，在静安区的一栋花园洋房里，伺候着老爷子以及他的儿子媳妇和孙子。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名总是穿着制服的中年司机和一位管家兼厨师的黄妈以及一位做杂活的钟点工夫妇。孟方田在这个家里负责伺候老爷子吃药，负责太太的服饰珠宝和先生的书房以及小少爷的生活，都是十分精细的活儿。好在这家人都不是刻薄的人，并没有人刻意为难她。

起初，徐赫琦并不同意母亲去给人家做保姆，在他心中母亲一直都是人民教师的形象，这与做保姆相差甚远，但孟方田却并不觉得难堪，工作并不困难，只需要细心一些就好，而且包吃包住，给出的工资比一般白领还要高，她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工作了。何况除了徐赫尔读书需要钱之外，徐赫琦也到了适婚年龄，在他们那里，娶媳妇是一件极其花钱的事，孟方田必须存够钱，给儿子相看一门好亲事。

徐赫然并没有反对母亲的做法，母亲在那家做了三个月的时候，徐赫然从昆山去上海去看了她一次。那时候徐赫然只是想着跟母亲在外头见一次，却不料主人家邀请她去家中做客，当天除了老爷子在楼上书房，其他主人都不在，悉心地给她们母女腾出私人会面的空间。

徐赫然第一次见识那样华丽气派的地方，比她见过的五星级酒店还华丽，母亲的房间在一楼，里面很宽敞，也很干净，就连母亲的气色也比在家的时候好了许多。母亲知道女儿要来，攒了不少好东西要送给她，太太不要的旧衣服，一件件都是名牌货，孟方田舍不得扔，就请示了太太可不可以留给她的孩子们，太太虽然有些高傲，但心肠不坏，便应允了，而且还给了她一些不值钱的首饰，让她自己戴也要，送人也好，都不反对。而先生得知孟方田有个高中读书的女儿，便将一些书送给了她，说是以后若能考到上海来的话，他便再送徐赫尔一份大礼，让孟方田十分感激。

徐赫然离开的时候，老爷子正好从楼上下来，见到徐赫然的时候还夸了孟方田为“英雄母亲”，他们家对孟方田这般好，也是同情她年纪轻轻守寡还要抚养三个孩子。徐赫然拖走了一个箱子，她找了个时间将东西都寄给了妹妹，她在厂里穿的都是统一发放的制服，一周基本上6天半的班，没时间去穿戴这些漂亮的衣服和首饰，但妹妹不一样，她正是青春期，又在念书，跟城里的同学总不能差别太大。

徐赫尔听说母亲在那家做得很好就放心了，至于这一箱子的衣服首饰，她选择了一些合适的就穿去学校。县城的高中并没有穿校服的概念，每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才要求被穿上肥肥大大的类似中山装的校服，那时候的徐赫尔极瘦，正是长身高的时候，她的校服是165的，但裤子的腰至少能容纳两个徐赫尔。

徐赫尔高中三年，孟方田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有十天假，与家人一起过个团圆年。徐赫尔高二的那年寒假，有人便开始给哥哥说媒。那一年家里很热闹，徐赫尔全程不被允许参与，她需要操心的只有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