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1 / 2）
圣诞节过后那个周末,祝瑶和阙七像以前一样，一起在书店学习。
分班考试就快到了，以阙七的成绩,肯定能分到理科重点班,但是祝瑶在平时的小测中发挥不太稳定，所以这段时间必须加倍努力。
书店里开了暖气,她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纯色毛衣,正在做语文习题。
每页习题角落里，都会附上一两首诗，祝瑶正准备翻页，随意扫了一眼右下角的诗《褰裳》，动作忽然停住。
她看向旁边的阙七，浅棕色的瞳仁转了转，有了主意。
于是，她把习题推到他那边,指着那首诗说道：“七七，你帮我讲讲这首诗吧,我看不懂。”
阙七垂眸看了眼那首诗，有些奇怪地看向她。
古诗古文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是最简单的题目,祝瑶不应该不会才对。
不过，既然她向自己求教了，他当然要认真地讲给她听。
他压低声音,指着第一行“子惠思我，褰裳涉溱”解释道：“这句的意思是：如果你爱我，思念我，就提衣蹚过溱河来看我。”
说着说着，阙七忽然发现，这好像是诗经里的一首情诗。
他顿觉不好意思，说出的话语磕磕绊绊。
抬眸看了祝瑶一眼，她好像没有要中断的意思。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修长的手指指上后半句：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阙七强自镇定地解释：“如果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有别人爱我了吗？你真是个傻……哥哥。”
越往后说，阙七身上的不自在就愈发浓重，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耳根泛红，不敢看身边的祝瑶。
只能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只是讲题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哦，原来狂童的意思是傻哥哥呀，”祝瑶拖长了语调，说完这句话，就看到阙七微微颔首，她舔了舔唇，若有似无地试探：“那——七七是狂童吗？”
阙七闻言立刻抬眸看向她，漆黑的眼眸微颤，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喉结滚动，不敢猜她的意思。
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他和公主，是另外两个少年少女。
那么少女问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在暗示少年，让他主动表明心迹，靠近她。
可，公主会是这个意思吗？
他只是她的影卫，是她的下人，他们的身份有如云泥之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
公主说这句话，应该是在敲打他吧。
或许，他表现得太过明显，惹了公主不快。
她又不愿直接开口伤他的自尊，就用这种方式来暗示他收敛一点。
想到这里，阙七过快的心跳逐渐冷却下来。
“自然不是。”他垂眸，态度冷淡了不少。
祝瑶失望地“哦”了一声，咬着下唇，继续转回去写作业了。
却因为他刚才的反应，纠结不已，怎么都没办法静下心。
七七这么聪明，她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他不应该猜不出来啊。
如果他猜到了，却故意否认，态度还这么冷淡，是表示……拒绝她了吗？
祝瑶顿时像是被狠狠打击到了，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她只能庆幸，自己没有直接表白，而是悄悄试探他的心意，这样不至于被拒绝得太狼狈。
过了会儿，阙七敲了敲她的桌面，低声叮嘱：“祝瑶，专心些。”
“奥。”祝瑶闷闷不乐。
“怎么了？”见她眼眶泛红，阙七担心地问道。
就是这一句，让祝瑶沉入谷底的心，又小心翼翼地升了上来。
如果七七真的有拒绝她的意思，应该会明白，她为什么难过。
或许，他并不是在拒绝她？
“我没事，就是，就是作业太多了。”祝瑶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湿润的水雾，只不过这次是高兴的。
“慢慢写，写不完我帮你。”
“嗯。”
她点点头，偷偷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认真学习。
不能让这些情绪影响到学习，不然就不能跟他分在同一个班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祝瑶摒弃所有杂念，学习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周一开学，一到班里坐下，祝瑶就纠结地说：“安楠，你帮我分析一下，我是不是被拒绝了。”
“你表白了？”本来有些迷迷糊糊的郑安楠，听到这句话，立刻精神了。
“没有，我暗示他了，就那首诗……”祝瑶把在书店发生的事情，跟郑安楠讲了一遍。
“然后我问他是不是狂童，他说不是。”
祝瑶因为这件事，周末两天的心情都七上八下的。
她不知道到底是七七拒绝她了，还是他根本没懂她的意思。
郑安楠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的男生和女生身上，我肯定会觉得，这个女生被拒绝了。”
祝瑶听到这个答案，委屈地闭上了眼睛，一副承受不住打击的模样。
“不过，如果是你和陆晏执同学，我感觉应该不是你被拒绝了。”郑安楠说完这句，就看到祝瑶迅速睁开眼，等着她继续说。
“我跟他不熟，但是也听说过，他的性格好像很高冷。要是知道你对他有意思，并且想拒绝你的话，肯定会跟你保持距离的，不会像现在这样。”
祝瑶赶紧点头，像是为了佐证她的话，说道：“对对对，我们周末一起待了两天呢，他对我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今天上学我们也是一起过来的。”
她就像是快要溺水的人，用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与其说她相信郑安楠是恋爱大师，不如说，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被拒绝了，所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都不舍得放弃。
“而且，好多学霸脑子里天生就没有恋爱系统，说不定他根本没懂你意思，以为你说他狂童是在骂他傻，他当然要否认。”郑安楠继续说道。
祝瑶眼前的迷雾被拨开，顿时豁然开朗。
“没错，安楠，我觉得你说得对，他肯定没懂，我要继续努力。”祝瑶再一次恢复了斗志。
七七那么好看，还那么优秀，她想追到他，当然要格外努力才行。
郑安楠悄悄拿出自己的《恋爱观察本》，在上面添了一条：陷入暗恋的人，每天都在因为另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在深渊，上上下下。所以有晕动症的人，最好不要暗恋。
她刚记录完，操场上就响起了熟悉的音乐，升旗仪式快要开始了。
祝瑶拉着郑安楠，跑到四班隔壁的洗手台洗了洗手，装作刚从厕所里出来的样子，从那边的楼梯下了楼。
走在人群里，耳边都是说笑打闹的声音。
这一次，祝瑶在前面看到了阙七。
她走在后面，比他在的地方高出五六级台阶。
所以能清楚地看到，他露出来的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干净利落，跟其他男生截然不同。
祝瑶看得认真，没仔细看路，脚下差一点踩空。
郑安楠赶紧扶住她，“瑶瑶，你小心点儿。”
之后的升旗仪式上，学校领导在上面讲话的时候，祝瑶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勾走了魂。
因为，在郑安楠喊出“瑶瑶”这两个字的时候，祝瑶看到，阙七回头了。
他们隔着人群默默对视。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如同潮水般退去，静得好像，整个楼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秒钟，直到——
“陆晏执，你看什么呢？”阙七身边的人随便回头看了眼，问道。
像是一块石子落入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打破了明镜一样的湖面。
刚才的暧昧气氛，也被这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
被定格的时间重新往前走，嘈杂的声音涌来，祝瑶和阙七心照不宣地错开目光。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郑安楠明显发觉，祝瑶提起陆晏执的次数变少了。
祝瑶当然不是没那么喜欢他了，恰恰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她才逼迫自己更加努力，努力追上他，离他近一点。
有好几次，祝瑶来到教室的时候，都顶着淡淡的黑眼圈，然后在早读过半的时间，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让郑安楠帮忙看着老师。
郑安楠看得心疼，忍不住劝她：“瑶瑶，别有太大压力，慢慢学，还有好多时间呢。”
祝瑶只要一想到，能跟阙七同班的机会近在眼前，她就没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我再学一会儿就休息。”她总是这么说，说完也总是不会休息。
郑安楠看着这样的她，联想到刚入学的时候，课文都不好好背的祝瑶，觉得既惊奇又感叹。
她默默在《恋爱观察本》上加了一条：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拥有无限奔向他的动力，像夸父逐日，不知疲倦，不舍停歇。
期末考试终于来临。
祝瑶和阙七都在第一考场。
阙七是一号，坐在门口的位置。
祝瑶是擦线进的第一考场，坐在中后排。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七七也在这间教室里，祝瑶心里就安定了许多。
交卷子的时候，老师让从后排往前面传，祝瑶把自己的卷子递给前面的人就没事干了，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到阙七那边。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在趁着交卷子这一会儿，赶紧多写两个字，他却已经放下笔，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然后把卷子叠好，规规矩矩地放在左边，等着卷子传到他这里。
祝瑶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偷看他。
可很快，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为她看到，在阙七把自己这一列的卷子交上去之后，他旁边的女生兴奋地跟他说话。
离得远，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看样子，他们应该认识，估计是同班同学。
阙七态度虽然冷淡，但也回应了几句。
祝瑶莫名觉得不开心，有种酸涩的情绪在心里发酵。
旁边的女生说完就离开了考场，阙七把视线投向祝瑶。
后者皱着小眉头，微微低着头，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了，阙七走到她身边，“怎么了？考得不好吗？”
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开始考虑如果她考得不好，他要不要故意发挥失常一次，尽量跟她分到同一个班的几率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