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2 / 2)
“阿雪就是阿雪,为什么要和别人比?你就是我心里的天下第一。”
他低下头,像是认错一般,轻声说道:“阿凌,对不起,是我失言了。但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温从雪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真挚。可慕凌却笑了:“唯一的妻子?温师弟对道侣二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阿凌,我是温家唯一的继承人。”温从雪别过眼,不敢去看慕凌投过来的目光,“我身上担负着温家的责任,而且即便是在修真丨界,世家大族掌门族长豢养姬妾,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况且你的身子……”
“无法孕育你们温家未来的继承人?”慕凌冷笑一声,摇头无语。
可温从雪此刻心情却十分的复杂,他知道慕凌无法孕育后代是因为生死咒。
生死咒施咒者与被施咒之人共享生命的同时,也限制了施咒人繁育新生的能力。所以这些年来,无论温家长老如何对他施压要他纳娶姬妾,他始终都没有松口。
可他也清楚,温家当初辛辛苦苦将他从凡人界找回来,就是因为后继无人,要他继承温家,传承温家,否则他们又何必费心费力的去人界找他这个私生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温家发现他身上的弱疾无法根治,又不好直接抛弃他这个有温家家主血脉的废子时,才利用温家与清虚宗的关系,将他送到清虚宗自生自灭。这样即便他死了,世人也不会觉得温家做得太过绝情。
若不是慕凌用生死咒保住了他的命,让他有机会突破禁锢,重新修炼治好旧疾,温家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重视他。
温从雪很清楚,他和温家从来都只是相互利用,相互成就的关系。可有时候利益就是比感情更为稳固,正如温家知道他不可能为了温家放弃慕凌一样,他也很清楚温家的底线在哪里——就是他必须承担起传承温家血脉的责任。
慕凌迟早是要面对这个事实:他可以在别的方面尽他所能的补偿她,但他不能为了她放弃温家的一切。
因为这是他应得的一切,他从小跟在他娘的身边,看着那些人唾弃他娘未婚生子,骂他娘失行败徳,骂他是无媒苟合的野种!这些伤痛都是那个不负责任的温家家主带给他和他阿娘的!
所以温家的一切本就该是他的,这些只不过是对他的补偿,补偿他失去的童年,补偿他在辱骂中度过的岁月,补偿他从未得到过的家庭的温暖!
“阿凌,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也不管未来温家的继承人,是否由你所出,你永远都是温家的少夫人,未来温家家主夫人的位置,也永远是你的。”温从雪说着还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真的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你做孩子的母亲。”
“温从雪。”慕凌伸出一只手打断温从雪道,“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温从雪吗?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些什么吗?”
慕凌想到那个在重病中,拉着她的衣袖喊“阿娘”的少年;想到那个在他阿娘忌日的时候,静默地守着一从他阿娘最喜欢的花,从日出守到日落的少年……她觉得眼前这人陌生得甚至让她感到困惑。
“阿凌,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生来资质出众,从小就有名师庇护,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别人所渴望得到的一切的!”温从雪徒然拔高声音,用发泄一般的声音道,“这些年我在温家处处受制于长老院,这背后有多少难处,多少迫不得已你关心过吗?你永远只会说,若是温家让你觉得这么累的话,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反正咱们淬吾峰也不差一个未来的温家家主。可你却从来没有问过我想不想放弃这个位置。尤其是这两年,你不是在修行,就是在闭关,在试炼,我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可我也从来没有责怪过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多体谅我一点,理解一下我的难处。”
听到温从雪的话,慕凌面色一滞,冷笑道:“你说我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一切?我自小没有父母,在街上当过乞丐要过饭,因为太饿了,偷了别人的馒头被打断肋骨丢在街上……要不是师尊捡到了我,我今日还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子。你说师尊庇护我,难道师尊就没有庇护过你吗?否则以你的体质师尊何必将你带上淬吾峰?”
“再者,这话不知内情的旁人说了也就罢了。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究竟是我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一切,还是你凭借着生死咒,轻而易举的从我这里得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成就?”慕凌看着温从雪,步步逼近道,“你还来指责我把太多时间放在修炼上,我倒是要问一句,若不是我如此拼命的修炼,你今天能站在这儿,和我说这些话吗?温从雪,从你第一天认识我开始,我慕凌便就是这么一个人,从前我也一样修炼一样眼里容不得沙子,你早知如此,又何必等到今日再来说这些话!”
“就是。”晏无在一边点头道,“占便宜的时候不吭声,现在反倒掉过头来指责师姐,温师兄,做人可不兴这样的哦。”
“我……”温从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已不能再退。若是今日退步了,将来他便还会面对更多这样的争论。
慕凌身上有生死咒,他并不担心她会真的离开他,可他也不想这种无意义的争论再继续下去,便僵着声道,“阿凌,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多体谅我一些,这原本也是你作为妻子应该尽到的本分。”
“妻子的本分?呵呵,温从雪我和你还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慕凌已然明白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她当初暗自发誓想要保护的少年。
年少一无所有时,他或许贪恋过也珍惜过她给的温暖和安全感。可如今他什么都有了,便只想要征服年少时无法企及的人,从以前无法得到的一切中,找回一点儿丢失掉的自尊心。
那个裹在银狐大氅中的少年和眼前这张熟悉却又让人感到陌生的面孔不断交叠又分离。
即便她心中有气,想狠狠的揍面前的人一顿,但这些年的感情,付出过的真心毕竟不是假的。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年少时的一腔热忱全都付诸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哪怕她看得透,也放得下,却还是会希望初见的那个少年,在桃花树下说想与她永远在一起的少年,在那一刻是真的有过那样的干净美好。
失望夹杂着愤怒后的清醒,慢慢吹散了心头的影子。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的嘲讽褪去,乌黑的明眸中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怅然:“算了,就这么结束吧。”
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了,这样的争论,论不出什么公道,只会挖出更多不堪,让过往的那点美好回忆蒙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