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攻心(2 / 2)
步履稳健地跟着郭贡的部下进入他的帅帐,荀彧拱手揖道:“见过郭刺史。”
从冥思中回过神,郭贡干笑道:“荀司马,久仰久仰,请入座。”
在矮案后端身坐好,荀彧直视向郭贡,开门见山道:“不知郭刺史请彧来此,想要谈些什么?”
被这么一问,本打算旁敲侧击从他这里探听情报的郭贡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随便找了个话题道:“荀司马竟敢只身前来,在下佩服,佩服!”
淡淡一笑,荀彧缓声道:“郭刺史诚心邀请在下前来一叙,彧自当以诚相待,何须大张旗鼓,弄得剑拔弩张?”停了下,又意味深长道:“还是说,在下会意错了?”
“啊,不会,不会!”摆摆手,郭贡连声道:“荀司马美名卓著,我岂敢有加害之心?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海涵。”说着,便端起了酒杯,“今日,荀司马不带一兵一卒前来赴约,待人之诚可感天地,在下先干为敬!”
举起酒樽向他颔首致意,荀彧也掩袖一饮而尽。放下酒樽,他一面观察着郭贡的神情,一面开言道:“郭刺史为人直爽,我也就有话直说了,不周之处也请宽待则个。”
从昨夜得知鄄城守将寝食如常时就开始心里没底的郭贡一听他这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忙道:“请讲。”
“敢问郭刺史身在豫州,却兴师动众,号众数万围我鄄城,可是受了吕布的指使?”逼视着郭贡,荀彧毫不遮掩地询问道。
“这……”躲开他的视线,郭贡显得有些为难。
似乎早就料想了他的反应,荀彧冷笑道:“郭刺史当真是个实在人,只可惜啊……”叹了口气,他没再说下去。
“可惜什么?”不安地望向荀彧,郭贡忍不住追问。
盯着他的眼里浮动着悲悯的神色,荀彧幽幽道:“可惜您重情重义,却被吕奉先之辈当做了……”刻意一顿,他加重了语气,“弃子。”
荀彧的声音并不很大,但停在郭贡耳中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手上一抖,郭贡放下酒樽,强笑道:“荀司马真会开玩笑,我堂堂豫州刺史,麾下数万之众,如何能是弃子呢?”
“啊。”做了个恍然的表情,荀彧抱歉道:“是彧失言,当自罚三杯赔罪。”
看着他施施然地斟上酒,饮下,又琢磨了一阵他方才的话,郭贡不禁愈发心慌起来。咬咬牙,他摒退左右,跑到荀彧座边坐下,拦住他斟酒的手,急切道:“你方才说的‘弃子’究竟要做何解?愿闻其详。”
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荀彧并不急于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一般。
被他盯得直发毛,郭贡急得是直跳脚,“哎呀,你倒是说……”话音未落,就听远处似有震天的呼声传来,吓得身子一歪,他犹如惊弓之鸟般道:“什么声音?”
及时地伸手扶住他,荀彧安抚道:“郭刺史不必惊慌,大抵是正午已到,夏侯将军在点兵吧。”
听他这么说,郭贡内心更是惊惧不已,勉强笑了笑,他干涩道:“夏侯将军手下的兵将还真多啊,跟我这里隔着那么远都能听到。”
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荀彧语带同情道:“所以说,吕奉先的的确确是把您当成了弃子。”将酒樽递到郭贡手里,让他喝酒压压惊,荀彧面不改色,“飞将军吕布的名声天下谁人不知?如若不是知晓鄄城难攻,又有夏侯将军驰军坐镇,他何不亲自率军来攻?又哪里会把一块唾手可得的宝地轻易让与他人?”
双目发直地盯着案面,郭贡讷讷道:“你是说,他把难题丢给了我,企图借我之手打下鄄城,待到你我双方两败俱伤之时,他坐收渔利?”
“不错。”赞许地点了点头,荀彧进一步循循善诱道:“您也知道,当今天下群雄割据,谁人都想韬光养晦,保存实力。若您听吕布之言,与我军一战到底,除了损兵折将、为人作嫁,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且不论您是否有获胜的把握,假使我军得胜,您将一无所有;何况,即使您胜了,您觉得,吕布会不来分抢战果,或者不如说,他会记得分您一杯羹吗?”
荀彧说的轻描淡写,郭贡却是听得心惊肉跳。强撑着最后的意志,他心里一发狠,抽出贴身的匕首比上荀彧的颈项,咬牙切齿道:“住口!你休要恐吓本刺史!”
感到颈上一凉,荀彧暗自握紧了拳,尽量让自己不显出一点畏惧。无意间就想起了与曹操初见时被利剑抵着咽喉的经历,荀彧顿觉眼前这把匕首根本不算什么,可脖子上传来的刺痛感也让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闭上眼,荀彧平静道:“我言尽于此,郭刺史可自行定夺。”
执着匕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看到沿着刀刃上渗出的缕缕血丝,郭贡竟感到一种崩溃后的莫名兴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诈我?我这便杀了你,看你的诡计怎么得逞!”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