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活路(1 / 2)
笔趣阁 最快更新鲤鱼不想跃龙门 !
好像是入城那天,被屠清雨救下的那个孩子。她走过去,和颜悦色的问道,“有事么?”那孩子有些怯弱,脚心移了一方向,好像要逃,钱小修抓住他的肩膀,指着自己道,“不用怕,之前我们就见过了,屠副将和屠五小姐帮你那天我也在场。”
那小孩定睛看了一会,掠过她的眼耳口鼻都没什么印象,可掠过她的伤疤疤,就像是记起来了。钱小修苦笑,那伤疤已经成了她这张普通的脸的一个醒目标志了。
小孩道,“我娘让我来说一声,屠家小姐在我们家。”
难怪找遍了客栈都不见人影,屠清雨不是通缉犯,屠逐日自然不会家家户户的搜去扰民,原来她躲在民宅里么。“原来是你们收留了她。”
“是我娘把五小姐带回家里的。我本来答应过五小姐不说的,五小姐说若是被将军知道了她的行踪,她就要被送走了。可我娘说屠将军会担心,还是让我偷偷来和屠副将说一声。”那孩子哭丧了脸,道,“我和五小姐拉过钩不说的,可我现在说了,会不会变小狗?”
“怎么会呢?”除了和尚不许破戒,谁没说过谎呢?说谎就变狗,满大街就都是狗了,话是这么说,孩子还是不能这么教。“你没听过事不过三么,谎话要说了三次才会变狗,你下一回不说谎说就行了。”
她揽着小孩的肩,蹲下来想了想,瞅见秦凡的背影,他也是来送行的,人送走了,正打算回到校场。她问了孩子的住址,然后给了几文钱让他去买冰糖葫芦。便跑着去把秦凡拦下,他表现的机会到了,“立马跟我去一个地方,包准有你好处。”
秦凡道,“可我现在要回校场。”以为钱小修是起了玩心想要上街,“钱兄弟你若是想上街,我可以找个人陪你一块去。”
蛮融回头就见钱小修垫着脚,在秦凡耳边嘀咕十分亲近。偷偷瞥了眼身边的主子,端木惟真面无表情更让他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蛮融喊道,“钱小修,你该回去收拾房间了。”
钱小修前者前头的端木惟真,正好了,不必她再走多一会请假。“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尚书大人,我要请半天假。”
“这怎么成,屋子里的灰尘都堆成山了。”蛮融又是代主子发话顺道使了使眼色,可惜钱小修看不懂。
下人天天都有在打扫屋子,她这个假小厮也不过是拿着抹布做做样子。“那我晚些再回来再扫,我真的真的有急事。”蛮融看着钱小修拉着秦凡离开,心里想到别怪他见死不救,因为,他尽力了……
秦凡道,“是不是该把这事告诉给将军听?”他还是觉得隐瞒着将军不太好。
钱小修道,“你说了,她就要送走了。为什么不抓住这次的机会想想办法攻陷五小姐的心,比如写情书、唱情歌什么的。”她是看他人品还算不错,只是一直这样被动,他的心意屠清雨一辈子都不知道。
秦凡道,“我只是一个粗人,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
她提议道,“我找几个人来演流氓,紧要关头你出去英雄救美。”说完想了想,这主意不得,她受电影桥段影响太深,忘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就屠清雨那力道,怕是要她倾家荡产,都找不到比她更有蛮力的人了。到时只怕是那些流氓呼救,被分筋错骨,她还得付伤药费。
干完了农活的百姓扛着锄头回家见到秦凡远远就打招呼。钱小修笑道,“看不出你还挺有魅力的。”
秦凡笑道,“他们并非都认得我,只是见我穿着盔甲。屠将军治军严明,规定不许士兵抢掠,和百姓买东西的时候也要给足银子不许赊账欠账。所以在樊城,军民相处颇为融洽,都以能在将军手下做当兵为荣。”
“我听得出你言语里对将军颇为崇敬。”快及得上追星的铁杆粉丝了。
秦凡道,“也不怕你笑话。我的心愿就是有一日能成为将军一定顶天立地的男儿,保家卫国。樊城是东野和北狄的一道屏障,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先前为了推翻申屠的暴政,发动了战争,这里已经是满目的疮痍。若不是有将军在,那些百姓不会得以安居乐业。”
钱小修就站在田埂上,看着那整齐的已被耕出槽沟就等着一会播种的田地,牛在悠闲的甩着尾巴,偶尔哞的叫上一声——
难以想象几日前在城外北狄还试图要强攻过,可一墙之内,这里的百姓却没想过逃亡,而选择留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对屠邱多大的信任。
秦凡见她看的出神了,道,“钱兄弟,你怎么了。”
钱小修感慨道,“只是在想许多事难以评断它值还是不值。”
以前一直觉得屠邱把他的人卖给了东野王朝,戍边一去就是好几年,把他的妻妾全部摒除在他的生活外头,连书信都没有一封,真的残忍了些。可而今看到这人与自然这般和谐的画面,又想若不是屠邱全心全意就为了樊城的百姓,也不会得他们全心全意的爱戴和拥护。
钱小修道,“这里的人能安居乐业是牺牲了屠家几位夫人的婚姻生活换来的。男儿志在四方,说些儿女情长的事,可能你会觉得我小家子气吧。”
秦凡道,“我倒是觉得钱兄弟是个可靠的人。”
差点要问他从哪一方面看出来她这项优点的,想想多半是安慰话,一会她真问了,人家哑口无言,可就尴尬了。
秦凡道,“这樊城里住了不少的北狄人,因为东野和北狄常年的征战,百姓多多少少带了一点仇视的心里。多得上一回钱兄弟你献策,让城里的百姓穿上士兵的衣服去干扰北狄士兵,其中自告奋勇的百姓里不少就是北狄人。也因为这样,大伙才明白,那些北狄的百姓在樊城生活了这么久,感恩将军的照顾也早已把自己当成东野的一份子了。”
本来战争就不关百姓的事,他们也是身不由己。难道皇帝说打仗,他们能有说不的权利么。要憎就该憎罪魁祸首,只会坐在龙椅上动动嘴皮子,却是能祸国殃民。。
她惊奇的发现道,“这边的土壤都是红色的!”
秦凡道,“你来到樊城后大多的时间是待在将军府或是去校场,没来过这一头,这边的土壤都是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土壤的颜色有关系,虽然想着自己种稻子希望能自给自足,却是产量都不高。”
钱小修插着腰喃道,“这土壤是酸性的,种稻子是不太适合。”
秦凡奇怪道,“怎么土都会有酸味么?”
耳朵还真好使,她说那么小声他都能听得到,是不是练武的人都特别耳聪目明。钱小修笑了笑,问了几个农夫后,终于是找到了那小孩说的地方,只让秦凡进去。
秦凡道,“钱兄弟不和我一块进去么?”
钱小修摇手,“屠五小姐见到我不是喊打就是喊杀,还能让你们聊天培养感情么。你进去就得了。我在附近走走,一会自己回将军府就行了。”
催促秦凡进了屋,顺着原路回到那田埂上,看到田地里有人弯腰劳作,索性找了一棵大树靠着树干坐下。望着开阔的视野,偶尔天际飘来一两朵白云,闲暇而静好。
有老者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朝她这方向佝偻着背走来,拿起搁在她旁边的一个装水的破陶碗笑道,“小兄弟要喝水么?”
钱小修笑道,“多谢老伯,我不渴。”
老者健谈,竟是一边喝水一边和她这个陌生人聊起天来。这里的百姓淳朴而友善,她好像稍稍有一点点能理解她那大英雄老爹为公废寝忘食的原因了,只为了保护这些不带功利发自肺腑的笑容免受战乱……
钱小修推开自己的房门,竟见一向早睡早起的端木惟真在她房里。端木惟真见她用布包了一块红土回来,“你拿这回来干什么。”
她道,“我想明日去找将军在府里空出一小块的地给我做个实验。我记得这种土成酸性,种稻子产量不高,但用来种茶最适合不过了。如果成功了,以后可以让樊城的百姓改种茶,销到各地去。”
端木惟真看了看她脏兮兮的手,然后又见她在房中翻找东西来装那些土。“这些古怪的事,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见她停下了动作,他继续道,“从前我就觉得奇怪,听说你八岁前不是这个性子。你是突然之间就变得聪明了。我可以说自小就博览群书,可每每听到你的言论,却都是我闻所未闻的。你的言谈怪异到不像当下人。可要说你疯了,言谈里又暗藏了极为高深的智慧。”
钱小修哑然,她就知道若是过得高调,锋芒太露总会让人猜疑。想了一会,转过身,煞有其事的认真道,“其实这一直是个秘密,不过既然表哥问起,我也不瞒你了。八岁那年有一回我偷跑出府外玩乐,结果遇到一个老头,那老头个性古怪,竟然脱了鞋子扔到桥底叫我这小孩帮他去捡,我个性软弱只好听话的到桥底真把他鞋子捡了上来,还给他亲自穿上。那老头忽的就从衣服里拿出一本天书送我,说也奇怪,我看完书以后就开智了,而那书也不翼而飞。”
神话色彩是浓重了点,但怎么都比她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的这话容易让人接受。
四目相对,她嬉皮笑脸只见端木惟真面无表情道,“去给我做五菜一汤来。”
钱小修看了窗外的天色,“现在?”他晚膳应该是吃过了才对,现在让她去做五菜一汤,是要赶着吃宵夜么。“能不能明天再做?”
端木惟真反问,“你说呢?”
也就是没得商量了,“……我现在就去。”只能叹自己倒霉,拿了一盏灯笼往膳堂走,端木惟真惩罚她的手段好像升级了,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没指明要吃些刁难的菜,否则今晚她也不用睡了。
经过某个地方时,又是一阵风把灯笼吹熄了。这情景真的是似曾相识啊,才想又要摸出火折子,却是听到假山后头传来说话声。
她和灯笼是反冲么,为什么那些人商讨事情都不爱待在房里,难道只知道隔墙有耳,不知道不隔墙也能有耳么。
不会又是听到什么秘密吧。这回她要好好注意脚下了,不想再踩到树枝让人发现了,悄无声息的来就悄无声息的走。
“皇上真是决意如此么。”这是姚平仲的声音。
“要做大事就不能有妇人之仁,姚大人忘了皇上赐你调度三军的虎符是为了什么么?这场战打了许久,不但前线吃紧,国库也耗损得厉害,皇上只想尽快平息。你拿着虎符去告诉屠将军皇上的旨意,让他领兵出征,佯装战败,把北狄的军队引进樊城后,安排死士焚城,一网打尽。”
姚平仲声音里有不忍,“樊城里也有许多是东野的子民。”
“只是牺牲少数人,却是歼灭了北狄精锐的兵将,主帅副帅一死,他们自然只能退兵。我也只是来传达皇明,姚大人奉旨行事即可。”
东野昊要焚城。这城里这么多人都是他的百姓是他的子民,他要牺牲这些人的性命达到他的目的么。
她动也不敢动,等了许久确定人已走了,这才跑回房想找端木惟真商量,只是房里不见人影,一问,下人只道他出去了,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想跑去找屠邱,结果又被守卫拦了下来,道屠邱正和将领商讨大事,不许她进去。
我保证将军一定会平安回去和你团圆……一定会平安回去……
钱小修悠悠转醒,然后拽着棉被,发呆。偷听到了姚平仲的话后,她两夜来都睡得不安稳,脑子里总回荡起当日她对柳月娘的保证。
外头有人来敲门,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打开门,见到屠邱一个人抱着酒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