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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我陪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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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卓凡微微一怔,说道:“是的,不过,呃……”

正在沉吟,要不要“请问太后,吴某性子倔,这个话,太后是从何处得知的?”慈安自己补充说明了:“这个话,是昨儿七福晋进宫请安的时候,跟我说的。”

关卓凡暗自一笑:吴可读的折子,前脚刚刚递了上来,后脚醇王福晋就跟进宫来,吓唬母后皇太后,说吴某人“性子倔”,这……未免痕迹太著了吧?

他很明白醇王方面此举的用意,除了动摇慈安立荣安为新帝的决心外,也是为了给己方“造势”把吴可读的“风骨”说的愈硬,吴可读那份折子的分量。就愈重,则己方手中的砝码,就愈重。

“王大臣会议,”慈安有点儿犹豫,“叫这个吴可读过来,呃,会不会……”

慈安果然有一点儿“动摇”了。不过。不是“立荣安为新帝的决心”动摇了,而是怕吴可读在“王大臣会议”上闹出什么幺蛾子,对会议的进程和结果,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可是,如果“上头”果然食言而肥,不许吴可读与会。那么,亦算正中醇王方面的下怀。因为,这正正显示出“上头”在立女帝一事上的心虚,不然,何以“既然派了宝廷与会,那么,若有上折反对他的立论的。也该择一、二与会,这样,才是朝廷一秉至公之至意”言犹在耳,就要变更前议?

何以心虚?自因理亏!

如此一来。醇王方面,便可以借此大做文章了。

“请太后放心,”关卓凡说道,“吴可读这个人,性子虽然倔,大约可称‘憨直’,但是。脑筋并不死板,理路也很清楚,这种人。是能够同他讲道理的,道理讲通了。自然就‘服善’了。”

“哦?”

“譬如,”关卓凡说道,“当初英、法、俄、荷四国公使觐见,言路上颇有人以为,‘殿陛之下,自古无不跪之臣’,如果四国公使不肯行跪叩礼,大行皇帝和两宫皇太后,就不可以接见四国公使。吴可读却认为,各国使节觐见,不必强令行跪拜礼,‘宜随各国礼俗以示宽大’,争论些些末节小事,徒然害损国家邦谊大计,殊为不智。”

慈安又“哦?”了一声,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这么说,这个吴可读,真正是个脑子清楚的!不过,他上的这个折子,我倒是不大记得。”

“回太后,”关卓凡说道,“吴可读没有就此事上折,彼时,他还只是吏部的一个郎中,并没有专折建言之权,这些话,是他平日议论的时候说的,传了出来,在士林之中,颇激起了些波澜。”

吴可读就此事上折是有的,不过,那是在原时空,不是在本时空。这个“原时空”、“本时空”神马的,就没有法子同姐姐您说清楚啦。

在原时空,吴可读做的“颇激起了些波澜”的事情,不止于上折赞同泰西使臣觐见不行跪拜礼,他做的真正的“颇激起了些波澜”的一件事,如果给慈安知道了,一定会被吓到,甚至,真的可能动摇立荣安公主为新帝的决心。

事实上,当吴可读的名字出现在反对者的名单中时,关卓凡是高度紧张的,而他对醇王本人,却只能说是“重视”虽然重视,却从容不迫,谈不上“紧张”,更加谈不上什么“高度紧张”。

那么,原时空,吴可读做过的什么事情,会真正吓到母后皇太后?何以一介书生,两袖清风,会叫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轩亲王,如临大敌?

吴可读做了这样一件事情:尸谏。

先写好“遗疏”,然后上吊自杀。

不是玩儿虚的。吴可读找了一间没有人的破庙来干这个事儿。破庙的屋梁太过朽烂,支撑不住他单薄的身体,没死成;于是又服毒,这一次,终于求仁得仁了。

朝野震动。

那是光绪五年的事情。

如果以吴可读的性子,真的和“立女帝”较上了劲儿,提前十一年来这么一出,“立女帝”这件大事,就算最后成功了,也会在历史上留下非常难看的一个污点。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因此,一定要摆平吴可读。

这个“摆平”,不能走为小皇帝开“洋务”、“兵事”功课时对待孙东谋,以及铁路大辩论时对待徐应祥的路子,就是说,不能单靠打压、恐吓。吴可读这个人,既然能够豁出命来,自然就不是你居高临下张牙舞爪大声嚷嚷几句便吓唬得了的,弄不好,你打压的愈重,他反弹的愈厉害,真的给你来个“尸谏”呢。

对症下药,见招拆招,首先得搞清楚,吴可读尸谏何事?又何以会选择如此决绝的一条路走呢?

在原时空,关卓凡曾找过吴可读的“遗疏”来看,但细细看了之后,却不禁愕然。

当时,他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吴可读之死,呃,不晓得该算是什么分量呢?

遗疏很长,但最重要的只有两句。

一句是,“钦奉两宫皇太后懿旨,以醇亲王之子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入承大统为嗣皇帝,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

这一句,是陈述五年前德宗继位时的事实,即德宗既继统,也承嗣德宗本人,承文宗的嗣;德宗的儿子,则承穆宗的嗣,同时,兼祧本生父德宗。

这是一个很好的安排,兼顾了宗法和人情,拿吴可读“遗疏”里的话,就是“我大行皇帝未有子而有子”,“我两宫皇太后未有孙而有孙”,同时,德宗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不至于像他本人那样,不能认醇王这个“本生父”做爹。

另一句,则是整篇遗疏的核心,亦即吴可读的“谏求”“仰求我两宫皇太后再降谕旨,将来大统,仍归大行皇帝嗣子,嗣皇帝虽百斯男,中外臣工均不得以异言进。”

就是说,德宗驾崩之后,大位要传给过继给穆宗的那个儿子。

看到这里的时候,关卓凡愣住了:这不是……废话么?

当然,也不能百分百说是废话,德宗继位的时候,上谕中并没有明确指出这一点,可是,这是不言而喻的呀!

这顶多算一个小小的漏洞,想补上它很简单,吴可读只要上一个折子,要求两宫皇太后另行降旨,做“补充说明”,两宫皇太后一定准奏。因为,这符合“立法原意”,也符合两宫皇太后的利益。两宫皇太后是穆宗的皇额娘,穆宗的儿子,继德宗的位,她们当然是乐意的不如此才不乐意呢。

另外,这么做,也不损害德宗的利益,因为这个儿子,因为兼祧的关系,也是他自己的儿子。

本来皆大欢喜的一个事情,怎么搞到要“尸谏”,白白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不是,有点儿……莫名其妙吗?

至于有人说吴可读“尸谏”,是要“谏”慈禧“撤帘”,那根本就是扯淡了,吴可读的遗折里,没有一丁半点儿这个意思。

再细论吴可读生平,关卓凡发现,吴可读“尸谏”,其实另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和这个“谏”字,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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