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2 / 2)
哲勒篾走在博尔术的身后侧,不停伸手指引,其实新毡帐离铁木真的帐房也不远,只是一走出来木仁就忍不住老想看那个捆合安答的马桩,哲勒篾老得停下来等他为他指引方向。博尔术走的倒是慢,似是在等木仁只是一眼都不看那马桩。
“博尔术大人可曾去泰赤部参加过娱兴的骑射比试?”
“常会路过各部族,常参与各种娱兴比试,你这突然一问我也记不真切。”
“大人!”木仁又差点插嘴,只是他刚一叫大人,博尔术就转头看他,木仁最近也机灵了些,以前博尔术不常为他乱说话脾气,虽热他也给博尔术惹了不少事,博尔术骂过他也就算了,上次他多嘴被博尔术打了之后,木仁的心眼也多了一道,他想他家大人挺忌讳别人说被安达抢了女人或者抢了安达女人这种事,所以他在这方面要谨言慎行些,刚刚本以为是博尔术真的忘了,想要提醒,再一看博尔术的眼睛知道其实他没忘,再一琢磨可能又和安达女人有关,博尔术一看他木仁立刻闭了嘴巴。
两个人进了帐,看了下新帐房,哲勒篾想要给他们生炉子,博尔术摆了手说不必了,哲勒篾也没强求退了出去。毡塌上的毡被都是新的,木仁伸手摸了摸,“只几个月时间,铁木真的日子倒是一下好了不少,到底是合不勒可汗的曾孙,再有他阿爸也该的威望在,说翻身便翻身了!”木仁躺在毡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是比我们那里还差着千倍万倍啊!”
博尔术没说话只是躺在毡塌上闭了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木仁还在那小声的叨叨:“竟没看出合安答是如此心狠的女人,那别克帖却是心眼极小又爱计较的男人,没想到会让合安答杀死了。”木仁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人你说会不会是别克帖起了色心,想要侮辱长嫂,合安答一怒杀了他?若是这样合安答也不该受罚了,铁木真不鞭别克帖的尸体就算仁义了,怎么能让合安答跪着呢,真想知道她为何杀了别克帖,明天等碰到别勒古台问问,不知道能不能问出来些什么?”
博尔术闭着眼声音却是清晰,“你再说话我便把你也缚于马桩一夜,好好的冻上一宿,最好是跪在合安答旁边,你便可以问个仔细了。”
木仁撇了嘴翻了身,也许是奔波了一天太累了,很快他就睡熟了。
凌兰闭着眼睛,觉得头越来越沉,她想自己睡着了吧,可是回想白天的事情却总是能清晰的想起。凌兰觉的自己从饿到不饿到又饿,来来回回的已经觉的有些麻木了,她现在都说不出己饿不饿,她只是觉得冷,从里往外的冷,她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想了想如果能结霜的话,没准晚上会降到零度以下。没吃东西不知道要怎么保持住体温,太阳快点升起来就好了,那就证明她已经熬过了一天。她希望自己能睡着,真正的睡着,忽然又担心睡着了会不会就再也睁不开眼了,她想大概是自己没真的受过什么苦,竟不知道饿上几天也是这般难挨。
凌兰觉得她的身上暖和了些,似乎有人给她披了件衣服,忽然有人伸手掐了她的面颊,她的嘴被迫张开有人在给她嘴里到酥油茶,酥油茶不算热只剩一点点温度,但是似乎也比她五脏六腑热上许多,最关键的这是食物,凌兰一下来了精神,咕咚咕咚的大口喝着。嘴里倒满了咽下去,她似乎终于有能量能把眼皮抬起来了,博尔术盘腿坐在她面前没什么表情,手拿着一块大的酥油糌粑掰下来一点塞在凌兰嘴里。
凌兰就跟遇到了救星似的开始大口吃起来,吃的太快还差点噎到,博尔术又拿了酥油茶灌她。凌兰吃了几口像是反应过来些什么:“现在是何时?夫人说若有族人诱我吃食便要多罚一日。”
“深夜,能睡的都睡了。我也不是乞颜部族人,她说什么与我无关。”
凌兰想了一下觉得博尔术说的有理,忽然又张嘴嘀咕着:“我要那糌粑。”
博尔术微扬了嘴角,带了点不屑的表情,又掰了一块塞在凌兰的嘴里:“月伦夫人说,你诚心替乞颜部族人祈福,甘愿挨饿五日忏悔,你这么一口不慢的吃就不怕神明怒。”
凌兰听出了他话里讥讽的意思,她装作没听见一样,反正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吃饱,她刚把糌粑咽下去就看着博尔术说:“再给我来点酥油茶。”
博尔术现他这种讥讽的语气和表情,这女人根本无感,他拿起茶壶又往凌兰嘴里倒着酥油茶:“我当初要带你走,你不跟我有没有想过有一天铁木真会如此待你?如今你这罚领的是又舒服又痛快吧?”
凌兰继续吃她的东西,眼神就在博尔术手里的糌粑和地上的酥油茶壶间转动,博尔术一下来了气,突然掐了凌兰的面颊抬起来看着自己:“我有点后悔当初为了安达的情意,没执意跟夫人要求把你带走,我心敬铁木真,想办法在他弟弟面前替他维护住了兄长和族长的颜面,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天这事被传了出去,我与安达争女人,或是有一天我和铁木真为这事翻了脸,我就是被别人抢了女人的男人,我还有何颜面在草原上过活?”
凌兰缓了口气看着博尔术:“传不出去了,别克帖死了,合撒儿和别勒古台都是心阔粗糙之人,你管好木仁的嘴没人能传出去。”
博尔术的脸上又挂了不屑的笑,他松开了凌兰的面颊:“你倒是会说,看来是饿的不紧。只是我此时对铁木真的敬意全无,自己杀了人却叫自己的女人来担,我怎会和他结为安达?”
凌兰要不是因为手绑着没准一巴掌就呼过去了,可惜她哪都够不着博尔术,凌兰一着急朝他呸了一口,她觉得自己没吐出什么去,博尔术却伸手擦了他自己脸,一脸的怒意举起手来像是想要扇凌兰,巴掌抡起来没碰到凌兰的脸博尔术突然改了心意,“我不打你,打一个被绑在马桩上的女人,让别人知道了我颜面无光。”
“博尔术你休在这胡言乱语,别克帖是我射杀的,罚令自然是我来担,你休要用你那狭隘之心去想铁木真所为!”
博尔术半眯着眼睛看着凌兰,嘴角勾了个微笑的弧度,他在凌兰面前斜躺下去,一只手肘着自己的身侧,看起来像个悠闲的侧卧佛,他开始很仔细的把手里的糌粑掰开,自己慢悠悠的吃着,一口糌粑还配一口酥油茶,“我数月前离开之时,你连把像样的弓都拉不开,只几个月的时间,你便有了能将一个壮实男人前胸射穿之力了,你倒是成长的很快啊。乞颜部族人里敢向别克帖开弓射箭的,除了铁木真就是月伦夫人,又敢开弓又能将箭贯穿别克帖前胸而过的我看也就铁木真一人了。乞颜部族人不知道合安答究竟有多大能耐,我还不知吗?”博尔术说完自己嘿嘿的笑了两声,把手里的东西全给吃完了。
他坐直了身体在凌兰面前拍了拍手:“没了,我饱了,晚上本就吃的多,又加了顿夜食困意都来了。”博尔术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把他刚刚披在凌兰身上的袍子又摘了下去:“回毡房睡觉去了,明日是别克帖入土下葬的日子,刚好可与族人对此事探讨一二,不知他们会是作何感想?”
博尔术站起来把袍子披在自己身上慢悠悠的往自己毡帐里走,凌兰在身后喊他,喊了他好几声博尔术又懒洋洋的转过身来看她:“何事?”
“有一件藏于心中许久的事情想与你讲。”
“你讲便是了。”
凌兰四下看了看像是怕人听见,帐房四处都是黑的,连星光都不明亮,凌兰微低了头眼里渐渐泛起了泪光:“只是刚刚脑中想起了我们初相见之时,我不过是泰赤部的一个奴人,你是英伟非凡的大人,那一日你赢了塔儿忽台最得意的随伴,塔儿忽台的脸都被你气红了。我那时候就想世间怎会有如此不凡的男子?那次你要用十匹骏马换我离开,你可知道那一日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可惜我们就那么错过了!”凌兰脸上是笑,眼泪却划过了面颊,她抬着头有些崇敬的看着博尔术。
博尔术表情平静,原本略带戏谑的神情渐渐收了起来,他盯着凌兰看了好一会轻声问到:“又再使何把戏?”</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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