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无类 (续)(2 / 2)
但在当年,我并不知道梅家对常家有何意义,又有怎样的交情,从未关注过梅家的事,如同不存在一般。
事情一直到了七十年代初,那时,大哥失踪多年,三哥意外的在地铁工程中牺牲,父亲也因为高强辐射感染处在弥留之际,我在医院守着他时,他才断断续续的给我讲了一些关于梅家的故事。
巫祝五姓中,因为跨越千年的争斗,落井下石居多,雪中送炭极少。常家在明初失势没落,与其他四姓往来不多,如果说还有些交情的就是柳家和赵家。
赵家和我们走得近些,其根本是学术上的相近。常家主水脉风水,以水脉为龙脉,五姓中只有赵家是山脉水脉相结合,借用了大量水脉堪舆的手法和技术,故而,还有些合作。但赵家身背封门定滏的宿命,事极隐秘,比常家还要低调,所以和赵家人合作,除了事情本身,别的从来不谈。
相对来说,柳家与常家,虽有理论上的差异,但俩家私教甚深,渊源久远,家族关系比赵家还要近一些。但即便如此,柳、常两家合作可以,但绝不可以通婚,这才有了三十多年前我和柳家三妹的感情悲剧,她虽以远赴国外以明志,我却因为父亲当年的意外,而不得不留在国内,扛着常家。
也因为如此,多年来,我一直认为常家恐怕没什么真正的朋友,至少我父亲是如此。直到弥留期间的父亲交待后事,我才知道一些常家和梅家的故事。
梅家本不姓梅,姓袁。但其实也不姓袁,袁是隋末乱世道宗所赐的族姓。到唐初时,袁家有从龙之功,声势开始显赫,他的阴阳学派也开枝散叶,徒子徒孙遍布天下。
现在的梅家,是当年袁家的正枝之一,他们改姓梅,实在是隐世避祸,不得已而为,这一切却是因为救助常家。
这事儿发生在唐僖宗末年,巫祝五姓因为乱世将至,展开了新一轮的扶持新主,设计风水局和自相残杀。期间惨烈,对五姓来说前无古人。因为过于曲折迷离,这里按下不表,看官们只需记住,袁家在常家将覆,几近灭族的情况下,出手相救。
当时大厦将倾,袁家也开始走下坡路,他们还是安排袁正纯这一支来保住常家。而袁正纯之所以担当这事,其实是因为他与当年常家先祖常恩远是莫逆之交。他尽了全力,说服袁家出手。
当然,对大族而言,都有防患于未然的后手,袁正纯明白,一旦事不可控,自己这一支必须离开袁家,改名隐世,再没有袁家的庇护。
袁正纯还是义无反顾的干了。
父亲当年给我讲起这些的时候,身体极端的虚弱,神志也有点不清,我并没有搞清楚唐末那段时间,常家和袁家到底遭遇了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因为这件事,袁正纯这一支离开了袁家,远赴杭州隐居,家族也改成了梅姓,而我们常家大部分逃到了巴蜀。
父亲故去后,我对当年那一段历史非常感兴趣,但奇怪的是,族谱的记载对那段时间有近百年的缺失,似乎在掩盖着什么。我后来一直查找相关的资料,但线索不多,有限的资料隐约指向一个惊天的风水局,一个足以改变巫祝五姓内在势力平衡的风水局。
父亲曾留给我一个地址,告诉我如有什么涉及家族安危的难事,可以去杭州找梅家,找他的挚友梅墨村,他一定会尽全力帮忙。我在九八年时去杭州出差,忽然想起了这事,好奇心起,就循着地址找了过去。
可那个地址是一个杭州郊区农村里的破败小院,似乎已经很久没人居住。问了问周围的邻居才知道,梅家人两年前就都搬走了,好像家里出了什么大事,那之后也从来没有人回来过。
失望之余,我还是注意到,小院的门框上贴着一副对联,虽早已破烂不堪,但依稀还可以分辨,那两行字笔力雄健,又透着古拙,隐约就是“此因即是他果,他果缘出此因。”
在我的大脑飞快闪过这些过往时,我看到梅雨君抬起了头,清秀的面颊上挂着淡淡的泪痕,那种抹不去的惆怅印在眼眸里,嘴唇却是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这神情,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怜惜不已。
(有物无常者,谓于非常非无常处,自生分别。其义云何?彼立无常,自不灭坏,能坏诸法。若无无常坏一切法,法终不灭成于无有;如杖捶、瓦石,能坏于物而自不坏,此亦如是。大慧,现见无常与一切法,无有能作、所作差别,云此是无常,此是所作;无差别故,能作、所作应俱是常,不见有因能令诸法成于无故。--《楞伽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