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2 / 2)
在天空的深处
在大地的深处
在鹰掠过的云层深处
沉沉阒寂
西出阳关,西出春风不度的玉门关,再向西,在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的深处,有这样一片广袤的、阒寂的、人迹罕至的大戈壁。辽阔无垠的戈壁,只有一粒沙紧跟着一粒沙、一颗石紧跟着一颗石铺向天边,连最耐旱的沙生植物梭梭、芨芨草都望而却步,除了零零星星的骆驼刺,整个视野很难看到生命的迹象,给人一种远古洪荒的感觉。
然而,再往戈壁的深处走,会出奇迹般出现一条河。有了河一切就不同了,死寂空旷的戈壁便有了灵气和生机。一些旱了千年的沙生植物奔涌而来,在沿岸渐次蓬勃。甚至还能零星地看到红柳、沙枣树。
这条鲜为人知的河是通往西北某基地唯一的水源,本名昌马河,是当年基地第一批军民顶风沙,斗严寒,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从祁连山脚下坚硬的岩石层中,一镐一锹,钎凿锤打开掘出来的。有人说她托起两弹一星,也有人说她是中国核工业的血脉。基地居民习惯把这条曲折蜿蜒的河流称作“水线”。
自从有了这条河,就有了日夜守卫她的哨兵。昌马河没有黄河长江的盛名亦无气吞山河雷霆万钧的气势,她一如大漠深处的士兵一如铺向天边的骆驼刺,默默无闻,除了赖以她生存的基地居民,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我军旅人生的第一个正步,正是从这片无际无涯的大戈壁踢出去的。是这条河,滋润了我荒芜的青春岁月;也许正是因为这条河,让我的人生有了另一种走向。无论离开多久,我耳畔依然清晰地响着她的涛声,经久不绝;无论走多远,我都会记得一缕缕一粒粒数风数沙的日子,都会不忘流沙上印过的足迹。
昌马河,一条在我血脉中汹涌澎湃的河水,一首响彻我生命的歌谣,一个镌刻在心灵深处甜蜜和忧伤的烙印。
时隔多年,我成了一名军事记者,以采访的名义,我再次来到昌马河哨所。还是这片广袤无垠的戈壁,还是这条默默无语的河水,山河依旧,物是人非。我来到好友柱子墓前,只有他,成了永远的哨兵,与这江河戈壁一道,化为不休。抚摸着墓碑,那些逝去了的青春岁月,再一次呼啸着奔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