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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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训哭得不能自已,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缝,他抽噎着道:“皇后娘娘殡天了……”
沈湛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着就要栽倒地上,身后的伯尹安晋手疾眼快扶住了他,沈湛摆摆手,想要深吸一口气,却觉得胸口像是什么被堵住了一般,半分缓不过来。
他便是存着侥幸的。
一直以来他便觉得,不论宋弥尔多么聪慧狡黠,也是需要他宠着怜着的小女子,他们两之间彼此试探也好,互相谋划也好,都是在沈湛允许的范围之内,就当是好玩的乐子。除此之外,别的事情,不论是出于保护还是别的什么缘由,沈湛也都不打算告诉她。
尤其是柳疏星的事,一开始,沈湛确实打着两边都要落棋子的盘算,可人心总是偏的,到后来他在爱怜之上对宋弥尔动了真心,加之发现了柳疏星的不臣之心,自然也就有了远近之分。
可瞒了第一步,撒了第一个谎,后头就要用九百九十九个谎言来圆,最后以至于柳疏星敢利用他对柳家与沈沧下的那一手试探来害宋弥尔,这却是沈湛无法忍受的,因此,这才加快了收回权力、制服梁王汝南王的步伐,才有了这一次的祭天之行。
因为牵扯太多,又加之沈湛觉得,虽然宋弥尔的父亲先退一步,可自己毕竟借助了他的力量来谋划这一步,或许是虚荣心作怪又或者是好面子和别的什么原因,沈湛将他与宋丞相的计划瞒住了宋弥尔,只想着寰丘离望京尚远,消息封锁严密,想来宋弥尔也听不到什么,便是听到了宋丞相被迫辞官的消息,以宋弥尔的聪慧以及他临走前万般嘱咐的“要相信我”,大概弥儿也不会轻易相信什么不当的消息。
又或者梁王逼宫,但沈湛料定梁王再没有得知汝南王消息之前不敢轻举妄动,皇宫被围困,到时候自己率万军杀进宫中,救出皇后,皇后娘娘宋弥尔会不会再多爱自己一些?有时候一想到这里,倒是让沈湛万分激动热血沸腾,远在寰丘时便恨不得能立马杀回宫中,救出那个惶惶不安的小女人。
可沈湛千算万算却没料到,自己有个鲁莽又记仇的堂妹!
更没有想到,他这堂妹,肚量狭窄到可以置自己父亲的君王梦于不顾,不顾大局,私下冲入皇宫,打着要生生逼死皇后的主意!
抓住沈瑶的时候,听她大笑着说自己骗了皇后的那些鬼话,沈湛心头便是一惊,但想着沈瑶何许人也?宋弥尔怎么可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心头存了侥幸,可他偏偏没想到,在沈瑶之前,还有个柳疏星,也算计了他,算计了宋弥尔一把!
三人成虎,加之陆训为了不违抗皇命的吞吞吐吐,加之沈湛因为隐瞒下来的那些线索,被有心人故意引导,宋弥尔自然偏信了那个最坏的结果!
只可惜沈湛步步算计,想要靠算计赢得美人心,却偏偏因此阴差阳错,将美人推得更远。
沈湛如今还不知道宋弥尔已对他伤心绝望,只当听到陆训哭着说沈瑶是如何逼迫宋弥尔,又是如何要射杀她,如何嘲讽于她,最后他与几个宫人又是如何阻拦,才叫宋弥尔逃开,陆训后头追寻至此,却只找着了眼看就要烧没的竹屋,和竹屋里头烧得只剩骨头的皇后……
沈湛心中半是火烤半是水浇,方才那不得将沈瑶受凌迟之刑的憎恶都没有了,整颗心木木的,茫然地,他双眼无神,根本再听不见陆训在他耳边的哭诉,也听不到安晋焦灼的喊声,他慢慢走向那具尸骨所在的地方,手悬空半天,仍旧没有勇气打开那披风,只红了双眼,下一刻,便跪在了那尸骨身边。
这一跪,可将安晋几人吓得不行,赶忙也朝地上跪了,安晋战战兢兢地劝:“陛下,保重龙体……”
沈湛身上还带着从寰丘压制汝南王兵力,破了梁王之局,收回了权力的肃杀与威势,可方才那些兴奋和激动都变成了压抑的痛苦。
还没等安晋话说完,众人眼中越来越英明威严的帝王,却如同一个孩童般哭了起来。
“快快快,杂家得去请太后娘娘和宋大人哦不宋先生……”安晋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连滚带爬就要叫伯尹带他出这林子。
“谁敢去?!”伤心的帝王低吼一声,随即又将头埋在了那披风之上。
安晋伯尹两人面面相觑,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跪着一个坐在石头上,伤伤心心地哭。
哭了半晌,沈湛止住了眼泪,这才想起要看看披风底下,怀着侥幸的心态,沈湛抖着手打开了披风,下头是一具烧面目全非的尸体,已经分不清是谁。再看那头上金光一闪,尽是一根红宝玉钗,恰恰就是皇后的制式,沈湛呼吸一滞,又在那披风下头找到些未烧完的皮毛衣带,正是他临走时宋弥尔打算拿出来穿的那件大氅,不由得更是悲从中来,哽咽一声,又流下泪来。
沈湛不说话也不出声,他脸上甚至克制着自己多余的表情,可那眼泪就跟无法控制一般,不住地往下流,沈湛脸上越看着平静,衬着那眼泪,才越叫人心酸。
直到夜晚降临,生生就这么跪了半日的帝王终于支撑不住,他本来就耗费了不少心血,刚刚回宫又闻此噩耗,哪里还承受得起,这空气中又满是烧后的余灰,进到了肺里,那也不是好玩的,伯尹再看不过,便想要抱起那尸身,先离开这里再说。
手指才堪堪触到那披风,沈湛便一把将那尸身拥住,道:“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