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七十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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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太极殿外。
一身宫装狐裘的媚娘,翩然如雪地红蝶,跹跹落于玉阶之上,停在一身金甲素衣,刀钺相交止外人入内的金吾卫之前,轻道:“开门。”
二卫士互视一眼,犹豫半晌,左侍便上前一卫,立刀单膝而跪,低道:“娘娘,以臣等之见,此时娘娘不宜入内。”
媚娘垂目,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很长很长的一眼,然后轻道:“理由?”
“娘娘此来,是为救太子殿下,更为救心魔已染的主上。”那侍卫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头一句话,便叫媚娘立时俯首,认真地看着他头红缨,更认真听他轻声细语:“可是依臣等之见,此时娘娘若入其内,只怕会让原本只是占了些神智的心魔,彻底入骨浸髓。”
媚娘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头,了一声好,转头便离开。那跪着的卫士也好,立着的卫士也好,都似未曾料到,她竟如此可进下谏,一时间竟俱是抬头目视着那个仪华姿贵,若牡丹盛开的身影一步步走向台阶之下,怔住了。
而正因这怔住,当媚娘立在阶边,突然停下脚来,侧首犹豫一下,回眸而视时,两个卫士的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撞进了她墨黑闪亮,如繁星缀夜般的双瞳之中,一时间,有些恍神,接着立时清醒,垂首而喏,请无礼之罪。
媚娘摇头,淡淡一笑:“你们姓什么?”
两个卫士一怔,但也未加多思,跪侍便低道:“末将家生本姓陈,后来得主上赐得张姓。”
“末将家生便姓张。”立着的侍将也上前一步,一撩甲胄行礼,只手按膝,与他一般跪侍而答。
媚娘重复了一个张字,便头,淡淡道:“好。本宫记得了。”
接着,转身,头也不回,快步走下台阶。她刚刚走出二将视线,殿门便吱呀而开,德安铁青着脸匆匆走出,却在看到他们的姿态之后,多少怔了一下:“你们……”
然后立时省悟道:“娘娘来了。”
二张姓侍将起身,对着德安行了一礼,接着按剑低道:“幸好之前已奉主上之令净了殿下方圆百步之内……否则娘娘此番前来,怕是难遮得住。”
德安头,欣慰地看着他们:“也是辛苦你们。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怕更要辛苦你们了。”
二张姓侍将一怔,对视一眼,却头:“主上已然定下了?”
“最不该的话都出了口,主上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是容不得他了。”德安透了口气,表情遗憾。
二张将再看他一眼,轻道:“那接下来……”
“带回东宫,然后……”德安停了一下,轻道:“宣令金吾卫,封禁东宫。”
顿时,偌大的太极殿院中,只听得到阵阵雪花飘落的声音。
……
刚刚出了左延明门,媚娘便传话儿道:“去一趟弘文馆,本宫去瞧瞧弘儿受教之所。”
扶凤辂随驾而行的瑞安闻言一怔,却轻声道:“可是娘娘,如今正是年节下,弘文馆中已是一片清净,怕是只有那些洒扫的侍们在了……”
“若非如此,本宫也不要去看的……平时里有太师太傅们在,便是本宫身为弘儿之母,此处究竟也是不好随意进入的。何况若非这弘文馆中,又如何能查得出,今日之事的蹊跷?”媚娘淡淡一句话,便得瑞安头称是,立时宣驾转弘文馆。
不多时,凤驾乃过门下省,正往前走时,媚娘又在驾上宣问瑞安:“那边儿的可是史馆?”
“正是。”
“好……等会儿出来的时候,先去那儿,本宫要取几本来打消些时间。”
“娘娘若是想看,那自立了单子,瑞安着人去取便是。天冷,娘娘又身怀龙嗣,这般几几回回地折腾着,怕是不好。”
“本宫心里闷,想走走,自己去取罢。”
“是。”瑞安闭了口,心里多少明白,此时的媚娘自己心里闷,却非虚言——毕竟今日之事非同可。何况她向来都最易在读史之时平静心情……也好。毕竟眼下,她又是一次身怀有孕,李治此时怕也是自心难调,还是让媚娘自己静下来的好。
于是,他向着门下省外几个见着凤驾经过,急忙下跪行礼的五品官员了头权以为礼后,便自己转身去安排着史馆起暖炉之类的琐事了。
他是丝毫不曾将那些盯着凤驾的奇异目光放在眼里的——毕竟媚娘这才是第一次出现在弘文馆周围的。
……
片刻之后。
右延明门外的中书省院内,太尉长孙无忌的官寮之内。
正由着阿罗侍奉着更衣易袍,欲入太极殿一探究竟的长孙无忌眼见一个门下学生名唤元春望的从五品侍郎匆匆奔入的样子,便挥手止阿罗,看着他道:“可有什么事?”
元春望看了眼阿罗,只打了个揖,阿罗便会意,立时自退出官寮,可刚刚出了侧门,却又看看左右无人之处,躲在廊下阴影之中侧耳聆听房内传出的细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