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落子无悔(07)(2 / 2)
梁芙伸手去推他“不和你扯你先去洗澡吧。”傅聿城洗过澡就直接去卧室了没问睡不睡沙发睡不睡地板这种矫情问题问了徒增尴尬后面还得为了两人能躺到一起多想个借口。简直闹得慌不如不问。
梁芙要收拾行李箱要卸妆要洗头洗澡要吹干头发还要做夜间保养……这一套下来没一小时根本不够。
傅聿城原是想等她但实习以来就没睡个囫囵觉一阖上眼就再睁不开甚至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
醒来是觉察到身旁微微下陷梁芙胳膊伸过来轻轻搭在他胸膛上。
动作轻柔显然不是为了吵醒他。
他睁开眼灯已经灭了。
是该就这样继续睡去还是假装刚刚醒来。犹豫的时候梁芙却已准备抽回手去。
傅聿城没来得及再做思考抓住她胳膊便转过身。
梁芙被吓得吸口气觉察他手臂环过来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板着她脑袋。他呼吸停留了一瞬才在黑暗里摹着她唇的形状缓缓吻下去。
这么晚带傅聿城过来梁芙心态上其实很矛盾一面觉得如果非得如此也不是不行一面又觉得如果过于仓促未免会有所遗憾。
她不想这一晚这样结束就待在一起哪怕什么话说都是好的但“你跟我回家但你什么也不许做”这种话过于做作过于欲盖弥彰她说不出口。
当然会觉得不满足既捅破了窗户纸往后便只剩“坦诚相见”这一条路可走区别只在于快或者慢早或者晚。
这瞬间她觉得仓促就仓促吧至少她确定自己应当不会后悔。
然而傅聿城停了下来。
手掌搭在她肋骨处再往上一寸可能便是理智沦陷的临界点就停在此处。手臂往下搂住她的腰三分用力将她完整地抱在自己怀中。
“傅聿城……”
她微微往前避让寸许傅聿城猜想她是感觉到了他并未刻意隐藏因为过于明显片时片刻也消不下去。
梁芙感觉自己耳根在烧手掌按住自己心口心脏跳动得过于夸张。惊慌以及惊慌却要强作镇定已经耗光她大脑的所有运行内存。
一片沉默之后梁芙再把自己挨近几分到底心中好奇想逼问出那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傅聿城上次你发烧的时候究竟想问我什么?”
黑暗里听见他笑了一声“……哪次发烧?”
“就方清渠给我践行那次。”
傅聿城故意逗她:“有吗?我不记得了。”
梁芙气得踢他一脚。
黑暗里却听傅聿城悠悠地问:“下过棋吗?”
“下过啊小时候被老梁逼着学围棋……全是不好的回忆怎么?”
好像他们总说不出那些俗套又言之凿凿的承诺是怕被对方嘲笑还是担心自己跌了份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傅聿城仍然带两分调侃地唤她“师姐”手指摩挲着她伶仃的腕骨说:“这事儿落子无悔。”
这晚他们睡得很迟傅聿城抱着她接起了在公园广场的那个故事说这便是自己学法律的初衷希望自己做个能替人博一线机会沉冤昭雪的人。即便这些年来不断不断有事实告诉他这只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自作多情。
但倘若一生执业能完成一件这样的案子于他便是理想达成他就能从那个鲜血和脑浆溅射一地的噩梦里走出来。
梁芙反去抱他再没有旖旎心思。
这人这样吸引她原是因为他总是人群里眼神淡漠却又坚定的那一个。
她想起今夜写字楼前他不由分说的回护他替她将后方的视野挡得彻彻底底。原是怕不相关之人的自戕也会成为她长久摆脱不了的阴影。
后来他再讲起自己的父亲从名字说起。傅如嵩写在纸上是结构稳定的三个字嵩是“山高而大”的意思那是他识字之初最先识得的七个字之一。
傅如嵩是个中正平和的人对谁都温柔和善不似他终日思虑郁郁寡欢。
因不善逢迎有时候便显得笨拙。
喜修钟表如今家里抽屉里还藏着一套他用以修缮钟表的工具。
不作恶不藏私他度过了光明磊落的一生。
……
找到一个出口傅聿城把所有尚且记得的尚能记起的回忆统统告诉给了她。
像个失语已久的孩子夺回声音的时候迫切要向人诉说那漫长沉默里的种种块垒。
梁芙鲜少插话只用拥抱表明自己在听在陪伴。
他的脆弱一腔澄明她亦不得不虔诚相待。
后来他们从窗帘的缝隙里瞧见天色渐亮暖橘光芒一寸一寸破开了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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