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迎娶皇后有十分繁琐盛大的仪式,必须等到六月里,那些妃嫔就没那么好的境遇了,分派了寝宫和份例以内的宫‘女’监,‘精’奇嬷嬷挨个儿灌输‘侍’寝时候的注意事项,都盛装打扮完了,就等着晚膳时候上头翻牌了。
颂银进敬事房,拿着宫人排单对照绿头牌,小监‘舔’‘唇’写得专心致志。蔡四靦脸笑着:“今年的秀‘女’比往年的要好,奴才瞧了,个个‘花’儿似的,咱们万岁爷真有‘艳’福。”
颂银笑了笑,“仔细祸从口出,叫主听见了,罚你到台阶下顶砖。”
他嘿嘿两声,“我也就在您跟前口没遮拦,知道您不和我计较。您猜猜,今晚上主会翻谁的牌?”
颂银往大银盘里瞧了眼,两块贵妃的签并排放着,底下一溜都在嫔以上。今晚上是头一回翻牌,四十九面牌不能一块儿上,得有个阶之分。先尽着位分高的,明儿再是位分低的,这么循序渐进着来。
她想了想,“魏贵妃吧,我觉得她漂亮,有大家风范。”
蔡四抚掌说:“这魏贵妃呀,您就没觉得她眉眼儿像一个人?”
颂银含糊笑着,摇了摇头。
“您真没看出来?”他咧着嘴说,“像您呀!也是大双眼皮儿柳叶眉,笑的时候这儿一个酒窝,和您长反了,可也有那么点儿意思。”
颂银心头咚咚跳,果真是他说的那么回事,当时她见了贵妃,立刻就有这种感觉。魏贵妃是汉军正红旗人,皇帝亲自留牌的上记名,瞧这走势,颇有取而代之的意思。她高兴坏了,觉得是件好事,对蔡四道:“既这么合眼缘,你把牌往上凑凑,搁得显眼些,让她拔个头筹。”
蔡四应了,看看时辰到了进牌的时候,端起大银盘顶在头上,笑嘻嘻说:“您等信儿,瞧瞧今晚上是不是这位贵主儿。”
颂银道好,反正也要盯着监誊牌,正好听消息。他去了也没多会儿,很快就回来了,进‘门’打发驮妃监准备起来,颂银问怎么样,他一笑道:“猜着了,正是这主儿。”
她觉得脑里紧绷的弦儿一松,开始期盼今天是个好开端,那位贵主儿拴住了皇帝的心,她就找着了替死鬼,可以重新投胎做人了。
不过也做好了被恶心的准备,值夜的时候总在等着,说不定会要她出面,像当初郭主儿似的,碰上疑难杂症请她诊治。谁知却没有,已经过了时候,未见有人通传,看来一切都顺利。
她合上册抚抚脖颈,脱了罩衣预备就寝,刚吹灯,听见‘门’闩被拨得磕磕有声,她悚然大惊,“是谁?”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一个人带着满身冰凉的风雪气进来,‘插’上‘门’闩‘摸’黑寻她,绊在了桌旁的条凳上,那高高的轮廓难堪地崴下去,和桌下那片黑暗融为一体。
这种奇怪的出场,大概除了容实没有其他人了。她哭笑不得,“你就不能悠着点儿?飞檐走壁有能耐,进屋摔个大马趴。”
地上人哼哼了两声,“你还笑话我,疼死我啦。”
她下炕扶他,‘摸’着个脑袋,顺着往下拽到胳膊,用力拉了起来,“摔着了?要不要紧?”
他一蹦而起,“不要紧,我耐摔打。”上手一把抱住了她,把脸埋进她颈窝里,蹭了蹭道,“媳‘妇’儿,我可想你了。”
颂银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皇帝强硬,她咬着槽牙和他对着干;容实易欺负,她就分外心疼他。其实她明白,这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厉害角儿,他了解她的脾‘性’,该服软的时候服软,扮个楚楚可怜的模样冲她撒娇,她就六神无主了。她是‘女’人的身的心,但对于爱情里从来没有自尊心的容实来说,你不卖乖我卖乖,能屈能伸。两个人里总得有一个处于弱势,她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只有他来相就。在她跟前别耍机灵,也别斗心眼儿,她一瞧自己在气势上绝对压过你,她就开始变得暖老温贫起来,任何事情都有求必应。
颂银这刻泡进了蜜罐里,几天来的辛苦和委屈见了他就散了。抬手捋捋他的头发,“我也想你,可你这会儿不能来,万一叫他拿个现形,那还了得?”
他得意洋洋‘挺’‘胸’,“我瞧准了时机的,他今晚上不是御幸妃嫔吗,自己且忙着呢,哪儿有空管我呀。再有一宗,我把他埋在我身边的线给掏出来了。皇上有权决定他的死活,我有权决定他爹妈的死活,瞧他到底向着谁。”他大手一挥,“爷们儿的事儿你别管,你好好的就成。”
颂银因他这几句话逐渐放了心,可是想起前两天夜里的事儿,又难过得无以复加。本打算告诉他的,再一想怕调唆得他沉不住气,只得隐瞒下来。愈发往他怀里拱,“你抱抱我,抱得紧紧的。”
他箍紧她,亲了亲她的耳垂,“再忍一程,等‘交’了夏,朝廷挪到避暑山庄去,咱们的好日就来了。”
她不说话,寻他的嘴‘唇’,用力亲他,把他的魂魄都给吸出来了。容实起先还发愣,立刻回过神来反客为主,‘唇’齿间呢喃着:“半个月没见了……想得我……疼。”
她嗯了声,“哪儿疼?心里?”
他牵她的手往那儿一搭,“从上往下一溜都疼。”
虽隔着衣袍,依旧能够感觉到那惊人的形状和热。颂银红了脸,‘抽’回手打了他一下,“没出息的样儿!”
他咧嘴笑着,“见了你就这样,以前不敢让你知道罢了。”
她愈发羞了,“你这人满脑污秽。”
他厚着脸皮说:“污秽什么,这是人伦。我就对你这样,对别人又没兴致,怎么算得上污秽呢。”
她在朦胧的夜‘色’里辨认他的脸,舍不得他煎熬,慢慢解了衣裳,别别扭扭说:“动静得小点儿。”
他咽了口唾沫,往下扫一眼,心慌意‘乱’。可是没让情/‘欲’‘蒙’了心窍,光贪这一回欢,还图不图以后了?他替她合上了衣襟,“我能忍住,你别招惹我就成。我来见你不是冲着这个,就是想你了。”说着顿了下,攥住她的手道,“前两天得了信儿,知道他夜里来找过你,我心里急得火烧似的。想来瞧你,他在外围设了人,我绕不开,只好半道上退回去。今儿人好像是撤了,我才能来见你,也待不长,即刻就要走的。”掩着她衣襟的手顺势往下压了压,揩着一点儿油,高兴得‘花’枝‘乱’颤,“咱们有的是时候,不急在一朝一夕。”
颂银怕他误会,嗫嚅道:“来确实来了,可没对我怎么样,就说了几句话。”
他的声气变得又寒又利,“他敢对你怎么样,我活剐了他!”
所以瞒着他是对的,要说自己差点儿死在皇帝手上,他一冲动当真进乾清宫去,到时候要补救就来不及了。
她只管宽慰他,说什么事都没有,请他安心。又怕他耽搁久了落进人家的圈套里,劝他快点离开,临别依依不舍,一步回头的,好不容易送走,长街上梆敲更了。
第二天上库里查点家具摆设,各宫新添了人,都得重新布置,且有一阵可忙。中途听监说起,说五爷的哥儿殁了,上报了宗人府,进宫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