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尽付东流(2 / 2)
铁鹞子仍在冲锋。
这一阵的忠义军步卒本就在崩溃边缘此时换轻骑来冲多半也能冲开何况是具装甲骑。
冲入瓷器店的蛮牛没有丝毫减速斜着又冲进了下一阵。
前一阵的溃兵本来是要从方阵两侧空隙内退走的。如果正常被打散的话就是这么走。一旦乱跑后阵的军士可不会手软无论是步弓还是长枪都能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这次不是力战后溃散而是被从天而降的具装甲骑直接冲垮。
失去理智的溃兵跑得乱七八糟连带着他们的阵脚有些动摇。一些军士在军官的命令下用长枪捅刺涌来的溃兵顿时哭喊声一片。
但这或许是他们犯下的致命错误捅出去的长枪还未及收回铁鹞子已轰然而至。
挡在前面的军士口喷鲜血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后面的人也纷纷走避乱成一团。
他们不是心理素质极佳的昭义精兵没有失去建制后还敢将重骑兵勾下马来的尽头被斜刺里冲乱了之后直接就崩了。
马速略有下降但冲锋并没有停止。
前面射来一大蓬箭雨叮叮当当落在瘊子甲上起不到丝毫效果甚至就连箭矢强劲的冲力也无法将铁鹞子带下马去。
他们斜刺里冲进了忠义军前阵最后一个方阵。
敌军纷纷举枪迎击这是他们最后的抵抗。
数十骑不顾胯下战马的哀鸣将马儿的潜力透支到极致如同飞起来的熊罴趟过带刺的灌木丛一路踩烂诸多花草灌木之后冲向最终的目的地。
“挡住他们!”赵德琬夺过一口陌刀怒吼道。
马槊带着风声呼啸而至拼死上前拦截的忠义军步卒被扫倒在地跌跌撞撞爬了几步之后又轰然倒地。
赵德琬双手持刀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十余骑直冲而至将他淹没在了战马丛中。
王崇从后方催马赶到弃了马槊的他一把夺过忠义军前阵的大旗复又冲出敌阵。
整个战场上空仿佛响起了一阵哀鸣。
前军连败三阵两千余人溃不成军大旗被夺主将生死不知。
这一仗对忠义军而言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
“杀!杀!杀!”看到敌军前阵大旗落下正在缓步推进的威胜军步卒士气大振他们面前的敌军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转身便逃再也无法造成任何阻碍。
破了前阵便是敌中军如今士气已经大挫还挡得住他们吗?
中军高台上又有旗帜升起。
很快一将出列摘了兜盔扒了衣甲怒吼道:“长剑都跟老子上痛打落水狗!”
数百手持陌刀、长剑、长柯斧的甲士越众而出如同一枚箭头般冲到了最前方。
他们就像一堵快速移动的墙每前进一步都有贼兵被鲜血淋漓地劈倒在地。
赵匡凝仍然站在高台之上但支撑他身体重量的已经变成了双手。
他面如死灰地看着不断朝己方逼近的战线。
夏贼的具装甲骑在连破三阵斩将夺旗之后已经返回了本阵。他们损失了一些人手但主力仍在而且看起来还有冲第二次的余裕。
折宗本此时又祭出了他的第二支精锐大约八百名重甲武士。便如当年的李嗣业一般军士身披重甲持双手重剑、陌刀、长柯斧充作箭头墙列而进。
前方全是溃散的己方士兵他们被冰冷地收割着生命丝毫阻挡不了那堵墙的前进。
在那堵墙的后方数千士兵手持长枪步槊不紧不慢地收割着漏网之鱼。
前军四千余人全完了中军也阵脚大乱喧哗四起。
“大帅哗乱四起这仗没法打了。贼军不来则已只要一交手中军挡不住的不如先带人撤回营垒再图其他。”
“军心士气已堕此时回营垒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不如让骑军再冲一下我等趁机稳住中军阵脚。只需小半个时辰稳不住阵脚的话万事皆休。”
“如何稳住阵脚?古来征战前军溃败中军稳住徐徐后退的例子不是没有但眼下是什么情况?”
“还稳个屁的阵脚!这会该护着大帅撤退咱们还有本钱。若大帅折在此处镇内大乱便再无翻盘机会了。”
众人七嘴八舌始终拿不出一个主意。
赵匡凝的脑袋晕乎乎的觉得这人说的有道理那人讲的也不错但就是不知道该听谁的。
“贼军具装甲骑又动了!”有人惊呼。
赵匡凝立刻望了过去只见那些铁甲骑士又爬上了马背手中马槊斜举双腿一夹马腹缓缓加速。
这可真是把握住了好时机!
若我军阵脚稳固士气不堕这些具装甲骑也不敢冲但此时唉!
地面震动起来之后中军的喧哗声更大甚至已经有方阵的旗帜倒了。
赵匡凝只觉胸口一痛两万大军今日怕是尽折此处了!赵家数年苦心经营竟要付于流水痛!痛!痛!
“快带大帅走!”
“不要回营垒了!”
“去江边上船!”
“襄州还有兵邓州还有兵三万衙军此处不过万余咱们还有机会护大帅逃命要紧。”
赵匡凝就像个木偶一样被手下人搀扶着下了高台然后扶上了一匹快马。
他木然地注视着这一切没有出言阻止。
百余骑离开了望楼车直朝江边而去。
还有忠心的亲兵留了下来断后。他们一身荣辱富贵皆系于赵匡凝若主帅折在此处不论今后襄阳的主人是谁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从此穷困潦倒受尽凌辱没人会再正眼瞧他们一下。
与其这般屈辱还不如拼死断后。即便不幸战死只要主帅成功逃走家人亦可得到厚赏不枉拼这么一场。